突然,大门被拉开。
再关上门的同时,砰一声巨响。
叶舟惊厥,猛然坐直。
“你——”手里的筷子散落,江过错不及防,被身后突入袭来的一棒子击中。
从外面回来的江之皓,不知从哪里抡了个棒球棒子一样长的木棍子回来。
“你妈走得很洒脱,家里的存折没忘带走,怎么就忘了你呢?”他声音森然,一句话没说完,又是重重一棒子砸了下去。
叶舟太阳穴突突直跳,小时候在东北乡下,从来打架无她不成局,来到邺城这些年,差点儿都忘了怎么挥棍子。
画面血腥,小女生本来该捂着脸才是正常反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扶着墙走了出来。
“我不打女人。”江之皓一条腿踩在江过后背上,木棍子扛在肩上,冲着叶舟阴冷一笑。
叶舟吸了口凉气,靠墙站着,垂眸瞥过被踩在地上的江过。肩膀上挨了一下,单手撑着,表情扭曲着,他还在试图爬起来。
“你妈效率挺高,家里积蓄尽数拿走,临走她还不忘提醒我,你是个杂种。”江之皓突然沉声笑起来,一向的斯文书生气,肺都炸了,声音在抖,嘴上竟然没什么脏字。
中年男人从斯文儒雅到斯文败类也只是一夜蜕变。
“你妈跑得可真快,你是不是也打算跑啊?嗯?”砰砰连着两棒子落下,都实实惠惠搭在江过肩膀上。
地上的男生只一声闷哼,鲜血已经顺着地板缝流淌到叶舟脚下。
叶舟眼看着江过挣扎着翻过身,拼尽浑身力气才把踩在他背上的脚扳倒。
趁着江之皓一个踉跄,他正扶着桌腿艰难地要站起来。
身后的江之皓,单眼皮眯着,眼底通红像个恶魔,阴森森连声冷笑,似乎就在等他站直的瞬间。
眼看着木棍子再次高高举起,“等等!”叶舟都不知道这尖锐一声是怎么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然而,没人等她。
江过闻声拖着左腿,勉强挪过半步,木棍子落在旁边一寸,一张四人木桌被打断了桌腿,劈碎的木板哗啦在地上散了架。
“滚屋里去。”男人的声音嘶哑,猩红眼睛对着扰乱他的叶舟,一时目光狠厉。
“不打女人”就像个伪装的口号,眼看着就要失效。
挥着棍棒打红了眼睛的江之皓,仿佛一头暴走的头狼,手里握紧木棒子对着叶舟举了起来。
就在木棒子朝着叶舟劈头盖脸要落下来的一瞬,江过猛然一喝,“滚!”
他拖着一条流着血的腿硬是一跃扑上了江之皓的腰。
木棍子落歪,然而并没脱手。
十四岁的江过还不是能扭打过四十岁老子的年龄。
父子俩都让她滚。
叶舟扶着墙一步步后退,她像头惊慌的小鹿,似乎退错了房间。
摸着门退到江叔江婶的卧室,她最后关上门的瞬间,门缝里江过一双炯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绝望。
木棒子再一次砸在地板上,连着屋里的地面也跟着颤抖。
人摔在墙上,墙壁跟着振动。
辱骂声中,嘶哑的低吼声连连。
叶舟骨膜欲裂,咬紧下唇,重新睁开眼睛。
她熟悉的不只是阳台上的秘密基地,平时帮忙打扫,她熟知这屋子里所有摆设。
叶舟迅速拉开衣柜,握上了半年前江之皓买回来,一直放着落灰的高尔夫球杆。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好,似乎又什么都想好了。
昂贵的金属球杆,闪着银光,从没碰过。
此时握着球杆的双手抖得厉害,她深吸口气,耳边响起儿时邻居奶奶的叮嘱:屏气凝神。
叶舟稳住气息,一把拉开卧室房门。
砰——一声闷响。
就在她眼前,这次木棍子没有落偏,狠狠打在江过腿上。
江过再咬不住牙关,闷声吟痛变成一声嘶哑低吟。
然而,江之皓并没因此手软,就在他又一次举起木棍子的同时。
叶舟身上的血肉好像被抽空,让她一下子想到昨晚在二中看到的那具骨头架子模型。
她仿佛也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在支撑着此时已浑然凝固的血液,冰冻的□□。
叶舟再次屏息,此时江过猛然的吸气声,仿佛一股热流毫无预兆地涌入四肢百骸,冰凉的身子一下子被热化。
咚,一声脆响。
叶舟的球杆抡起,不偏不斜落在江之皓的后颈。
当啷——
木棍子脱手滑落在地上,又在地板上轱辘了几圈。
江之皓随即朝后一扬,好像冰箱一样直挺挺倒下去,地板又一次振动起来。
叶舟握着球杆,立在原地,眼前煞白,完全不会动了。
几秒钟过去,江过单手撑着,硬是扶着椅子爬着坐起来,“……给我。”
叶舟摇摇头后退一步,张了张嘴,几乎能咬到舌尖,却说不出话来,她又使劲儿摇摇头。
江过一条腿血肉模糊,根本站不起来。
满是鲜血的手抓住球杆的另一头,“松手。”他声音浑浊低哑。
叶舟不肯,却眼看着球杆上落下一个个红色的手印,越来越近。
她争不过他。
他的力气好大。
叶舟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太滑,球杆从她手里被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