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守在这房子里的,这些年,只有江过一个人。
“长本事了,没看出来呢。回来做着不赚钱的义工,连房子都能买了。”江过冷嘲热讽,一听就不是好话。
“哥。”叶舟看着电视,没跟他对视,顿了顿,轻声说,“别守着这屋子了。你也守了这么多年了。”
江过没说话。
他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面两盒红梅烟,软烟盒,最便宜的烟,技校的时候,他一直抽的牌子。
“抽么?”他主动递给她一只。
叶舟摇摇头,“这么劣质的烟,对身体不好,如今没人抽这个牌子了。你不用这么样样守旧。”
江过没理她,径自点上自己的烟,吸了几口,屋子里一缕青烟飘了起来。
“你不守旧,这么开放,你回来干什么?”
“跟你说过了,回来回馈这养我的地方,做义工,免费讲课。”
“然后,顺带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
“噢,然后呢。”江过举着烟。
“然后,周末我决定也跟他试试,合适了就搬出去,不赖在你这儿小地方了……”
“喂,你干什么?”红梅烟嘴怼在叶舟嘴边。
“抽一口。”江过的语气冷淡。
“不是说了么,我不抽这熏肺烟。”
“抽一口,就不觉得有烟味儿了。”
“什么??”
没等叶舟问清楚,烟嘴怼进她刚刚开启的双唇,她只能闭嘴抽了一口。
江过把烟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
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叶舟的下巴。
“你——”
“张嘴!”
他的唇突然狠狠落下,毫无预兆。
带着浓烈的劣质香烟混合着霸道的气味儿。
然而,霸道蛮横地让人无法抗拒,叶舟已经松开了紧咬着的唇齿。
城门被撞,城池已破,她守着的是座一攻即破的空城。
然而,没有缠绵,没有辗转,狠厉的纠缠之后,他突然松开了她。
他就是在告诉她,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吻了——也许有,那是他们的初吻。
似乎这一刻两个人的记忆也交织在了同一刻。
07年整个夏天都过得太漫长。
高中三年同一屋檐下走过,他一直等着,等着她的录取通知书下来,还在等。
最终,等到8月31日,那个她虚报的生日。他一天,吹灭蜡烛,他没等到她许愿,已经双唇毫无章法地贴了上去。
“你怎么亲得还是这么烂!”叶舟推了他一把。
江过没说话,这一次,他大手按住她纤细的脖颈,双唇轻轻噙住她的一片薄唇,像在吸允最薄最嫩的花瓣,又轻又柔,不知不觉间,在叶舟娇嗔细喘中,江过已经完成一轮细腻柔和的长吻,“慢慢玩儿,也不是不可以。”他游刃有余。
叶舟柳叶眉轻蹙。
“叶舟。”
“嗯?”
“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跑回来把我当傻子哄,有意思吗?”
“怎么?你很聪明?”叶舟按住心中小鹿,嘴上依然顶撞着。
“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跟箐箐的事儿,半夜跑去给男人陪酒,回来还假装跟男人谈情说爱,现在还舍不得这身衣服在我眼前晃悠。”
他说着话,一把将人按在地板上。
叶舟咬紧下唇。
“怎么?舍不得这身衣服?”江过咧嘴笑笑。
叶舟摇头。
嘶啦一声,银色晚礼服成了单片子银色帷幕。
叶舟双手交叠抱在胸前。
江过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狠厉目光凶煞带着寒光,“我供你吃,供你穿,放你走,让你飞,你现在翅膀硬了,在外面找几个找什么样的我都管不着,可你他妈不想活了,竟敢跑回来弄个男人来吊着我,好玩儿吗?”他的一只手探了过来。
叶舟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咬着唇,颤抖着吸着气,鼻翼张合,干净的眼底如一汪清潭,泪点莹莹。
“演得不错,在别的男人哪儿,也这么做作?”他手下不软,这次一点儿都不手软。
“我没有,我跟蓝景航没有……”
“我知道,姓蓝的对你走了心,心甘被你吊着。”江过眼底猩红,早已妒火难抑,“我问的是其他的两三个。”
“没有。”叶舟闭上眼睛,眼角两行泪水不受控地留下来。
“你没有什么——”江过的手松开了。
“我交往过,试着不止一次交往过,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忘记邺城,忘记你,开始新的生活。可是、”
“可是,什么?别他妈在这吞吐。”
“可是,最后一步,我做不到。”叶舟轻轻睁开眼睛,深情望着江过,“我感受不到,我湿不了。就算我想的是你,我也还是做不到。”
好多年好多年,没哭过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初二那年,她偷偷跑到拳馆看他被打得浑身颤抖,眼睛流血,却还是顽强站起来的那一幕,她再也忍不住咬着衣襟泪流满面,也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
从那之后,她再没哭出声过。
记得江过的一套无人拍摄程序卖给国外网游,赚到第一个一百万时,她的眼睛里也有过泪花,但也忍住没哭。
江过站起身,从烟盒里又取出来一根红梅烟,一个人对着厨房阳台,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