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一会儿眼睛,又转过头来对万翎说:“万翎仙君,我有话要对你说。劳烦这边走。”
兰朔紧张得绷紧了背,直直盯着他们的方向。
走到一半,兴许是辛芷意识到凭兰朔的听力,他走得再远也没用,干脆就站定了,转过身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万翎颔首:“你说吧。”
辛芷深吸了一口气,往四处看了看,好像是在警惕什么:“一百年前,在大沂国的时候,你记不记得那时我与你们走散了......”
“分明是你自己跑了。”
辛芷默叹一口气:“是,我那时不懂事。但那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叫青冥的修士......”
听完他繁冗却完整的讲述,万翎没有说话。
辛芷张大了嘴:“不震惊吗?不惊讶吗?不恐怖吗?他自称是你师尊啊!他的脸还会裂开啊!”
万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你的话更让我确定了而已。谢谢你,小狐狸。”
辛芷愣了愣,耳朵爬上红晕:“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是我怕他要我的命,我这两天想了很久,还对着空气说了一遍,确定他不会出现,我才敢说的。”
辛芷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补了一句:“兰朔这百年其实很惨的,你......”
“师尊!”那边传来兰朔不悦的呼唤。
“你一定要对他好一点!”辛芷心惊肉跳地大声喊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变成狐狸跑回了城中。
他竟已经修炼出了四条尾巴,甩在身后飞快地晃动。
万翎回头,兰朔已经走近她身侧。
“走吧,我们先回缥缈山一趟。”她状似毫不在乎地说。
兰朔垂眸无言了良久,笑了笑:“好啊。”
看吧,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
他既盼着辛芷说出来,又不想让他说出来,想借此博得一点她的同情,又不愿得到这样的同情。可惜,就连这点同情也是痴心妄想,她甚至没有过问一句他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如果万翎选择用道侣的身份问,他会欣喜若狂地说是为了找她。
如果是以师尊的身份,他会说是在濒死一线的时候折断的。
可惜她一个身份也不愿意给他。
缥缈山还是那座缥缈山,仿佛遗世独立在海天尽头。
万翎带着兰朔回来,把百玄子结结实实地惊住了,觑他满身的妖气,着实不敢相认。
兰朔勉强一笑:“你老了。”
万翎回来只是想告知百玄子一声他们要往归墟去,请他卜上一卦。
百玄子捏着胡子卜了半天,半晌,摇头道:“迷雾遮眼,看不透哇。”
“那就罢了。”万翎深深看他,“师弟,保重。”
百玄子笑说:“师姐仙缘已成,我也该往我向往处去。不知道师姐有没有门路,向阎君讨个好去处,把我投到那去。”
他和从前一般说笑,万翎失笑:“看你机缘造化了。”
出了百玄子的竹屋,却有一人在门口等她。
江渡年拱手低眉,温声说:“仙君,我想与你们同行。”
第72章
“渡年?”万翎疑惑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 在看见江渡年的那一刻,兰朔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紧绷了一些。他跨了两步走到万翎身边,抓住万翎的手十指相扣。万翎的目光向上移去,看见兰朔微抬的, 线条利落的下颌, 还有那两片因为不高兴而抿起来的唇瓣。
她觉得在旁人面前与他这般亲密不好, 便想挣脱,兰朔又握得紧了一些。
或许是她自己心里有鬼的关系,她觉得江渡年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异样。
江渡年虽然在平心静气地笑, 但说话却莫名带上了冷气。
他道:“前不久听闻有人在近归墟的海域见过我师父, 我想去找找他。”
万翎惊讶道:“有师兄的消息?”
青冥既然是浮尘师尊,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死了。听江渡年说有他的消息,万翎也以为该去找他。师尊为了骗她可谓用心良苦,孚翊、浮尘、青冥,曾经朝夕相处的点滴都雪花般涌上心头,万翎叹服他好演技好耐心。
江渡年莞尔:“方才我来,就是想要告诉掌门这个消息,正巧遇见了你们说话。不知方便不方便?”
万翎沉吟了一会儿,想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起就一起。
但手上被兰朔握着轻晃了晃, 他旁若无人地张嘴,面向她做无声的口型:“不方便——”
江渡年道:“兰朔师弟, 就我们三人,不必与仙君说悄悄话。”
兰朔侧过脸,与他的视线相触, 慢慢地唇角浮起一个冷笑。
万翎在此时却道:“好了,自然是方便的。”
兰朔听罢, 愤愤地转头看她,万翎心虚道:“多一个人又不打紧,三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其实她是想,有了江渡年,兰朔对她不至于那么放肆,而且万一遇上什么事,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安心。当然,主要还是前一个原因,有了昨夜的经验,她觉得兰朔现在没脸没皮,她招架不住。
兰朔冷下脸,道:“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