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许从不觉得这些肤浅。
一人所爱之事从不分贵贱,就像在沈莓这儿,变美与读书同样重要。
她为此付出了许多心力,现在因为这个意外,伤了脚,甚至日后都可能要留疤。
小姑娘心里的难受,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
自然,他也不能用什么轻飘飘的话去安慰她。
严许拿出自己的帕子,扶着沈莓坐直了些,而后用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小脸,给她擦湿了满脸的泪。
来了严府后,严夫人一直在给沈莓补身子。
小姑娘如今虽然也没长胖多少,但脸上还是有了些软肉,得益于她每日孜孜不倦的外敷内调,皮肤也光滑细腻了许多。
在微微的烛光下,这时竟也泛出几分珍珠似的白来。
严许给她擦脸,不让她伤了的手乱动。
他靠得近,身上的沉香与小姑娘身上最近若有似无的奶香味混着,时不时便拂过鼻尖。@无限好文,尽在52书库 5 2 shu ku.vip
严许敛眸,低垂着眉眼,暖色烛火下的眸子叫人瞧不清。
沈莓手伤了,脚也痛,只能任由严许给她擦了眼泪。
她心理太难受了,都忘了脸红,却不忘最后给他说“谢谢”。
严许轻叹一声。
这样的小姑娘,属实很难叫人不心软。
抬手替小姑娘拢了一下她哭的有些乱的鬓发,年轻公子清隽的眉眼都透着温柔的安抚。
“大夫说只要能用上冰肌膏,便大抵不会如何留疤了,哥哥有办法,阿莓莫要伤心,嗯?”
沈莓自从醒来,就一直在悲从中来,又痛又难过。
这下突然听了严许的话,愣了片刻,还打了个哭嗝,终于不确定地小声问:“真……真的么……”
怀琛哥哥是不是为了安慰她啊。
沈莓低下头,用没伤的右手揪被子。
哭着发泄过一番后,她心里好受了些,便涌上一丝愧意来。
怀琛哥哥这么晚了还在照顾她,她刚刚那般哭闹,现下还得他费心来安慰,太不该了。
于是沈莓又兀自吸了吸鼻子,道:“没……没关系,左右是在脚上,轻易也瞧不见,嗯,就是这样。”
她不知是在与严许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作为曾经永昌侯府的庶小姐,她即便被拘在后院,也知道那冰肌膏的珍贵。
连那时的永昌侯府都没有,这京都里,只怕要那宫墙之中的贵人才能得个几瓶吧。
严许看小姑娘低着头,显然是未相信他说的话。
他也不多解释,仔细扶她靠在了床头,又拿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腰后,只低声问:“阿莓可是不困了?”
她因着麻沸散的缘故,昏睡了好些时辰,现下虽然入夜,但醒了想来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了。
沈莓的脚灼灼的疼,她自是暂时无法入睡,只能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如今她醒了,严许便不方便再揽着她。
他顺势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又将她盖在身上的锦被拉高了些,接着缓声问道:“既然阿莓不困了,那便与哥哥说说吧,今日从假山上跌下来,阿莓可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
听严许问了,沈莓才陡然想起什么。
她因为激动倏地坐直了身子,又没控制好力道,牵扯到了脚上的伤,痛的“嘶”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52书库 5 2 shu ku.vip
严许立刻眉头皱起,倾身过去便要查看,却被沈莓拉住了袖子,摇摇头:“没事的哥哥,就是刚刚不小心动了一下。”
说完她又神色认真,继续道:“我不是自己跌下来的,是有人推我。”
严许一听,眸色便倏然微微沉了。
能和下午秋实拿回来的那两小撮丝线对上。
他将沈莓抱走后立刻就让慕百年守在那儿了,后来秋实又过去那处仔细查看过,连假山里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最终在沈莓踏上去的那处石梯旁边的假山洞里,于一块隐蔽利石处,找到两撮丝线。
似是被利石不小心勾下,才留在那儿的。
那两撮线很新,霁红的颜色,严许虽认不出到底是什么锦缎,但摸着异常柔软,定是极好的料子。
况且,阿莓既然这般说了,在书院里她本就与人交流不多,有矛盾的拢共也就那么两三位。
严许敛眸,沉吟片刻,终于微微抬眼:“阿莓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沈莓静静看着的面前年轻公子的眼睛。
他清隽柔和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下竟有几分晦暗难明起来。
“哥哥,我觉得,这件事其实重要的不是谁做的,而是不管是谁,我们都没有可以指摘她的证据。”
这一瞬,眼前一直怯弱的,胆小的小姑娘好似突然便不同了。
其实沈莓从来都知道,很多事情即便你心里心知肚明,又或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依然不会有人指出来。
因为口说无凭。
这便像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做了卑劣之事,却无法言明那般无力。
过去她在沈府便早就习惯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