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莓得知严许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时是这天半下午了。
她已经在软枕上靠了一天,偏偏脚伤着,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正有些躺难受了。
听见严许与她说的,当即便高兴起来,好像一下就觉得身上什么难受都好了。
“既然如此,这两日我在府中也要勤看书。”
沈莓认真道,马上便让春华将她的书都拿到了床边的小几上。
这是今日陶真儿刚让人搬来放这儿的。
怕她只能在床上躺着,许多东西想拿都不方便。
陶真儿此番过来还特意交代了一声:“阿莓如今脚伤了,不可沐浴,只能让春华给你擦澡,但抹身的香膏还是莫要忘了。”
沈莓点点头,想起之前慕百年说自己好似白了一些,便又悄悄伸出没伤着的右手想与陶真儿比一比。
陶真儿瞧见她的小动作,温婉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手袖子拉了拉,与小姑娘比了一番,而后道:“看,阿莓与我已经差不了多少了呢。”
沈莓这时才发现,竟然真是如此!
阿年当真不是诓她,她只泡了月余的牛羊乳,便已然是白了好些了。佚䅿
昨夜因着脚伤了而委屈哭的小姑娘,这会又高兴起来,加之严许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她便更开心了。
好似连脚踝的痛都感觉缓了两分。
而严许瞧着小姑娘喜形于色的模样,又笑着从怀里拿了一个广口小瓷瓶出来。
沈莓蓦然看见,倏地愣了一下。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睛渐渐睁大了,心里冒出些希望,却又不敢问,怕那点希望最后落了空。
严许在床边坐下,清润墨黑的眸子里都是她小心翼翼,想问又不敢问的神色。
他轻轻拉过小姑娘的右手,将小瓷瓶放在了她的掌心,微微一笑:“哥哥说有法子,便不骗阿莓,这是冰肌膏,日后阿莓用上,脚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那日王大夫后来说虽不一定能完全如初,但若能用上冰肌膏,至少也是不细看便看不出的程度了。
沈莓被这接二连三惊喜砸的有些懵了,眨巴着眼睛,直到掌心里传来瓷瓶微凉的触感,才堪堪回过神来。
“冰、冰肌膏?这真是冰肌膏么哥哥?”她猝不及防问道,“可我听说冰肌膏十分珍贵,哥哥是如何寻到的?”
若是因为她而让严许欠了什么情,她心里便会十分过意不去的。
严许也没瞒着她,如实将近日去平南王府的事说了。
“陆世子早年得过这赏赐,他一个大男人左右也用不上,我便让他给我了,阿莓不用担心,他也没白给,拿了我一本孤本去。”
“可是他都已经送给太子妃了……”
沈莓还是心里忐忑。
严许笑了笑,目光柔和看向小姑娘:“阿莓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王妃姐姐,耀王妃先前在京都时便与太子妃关系交好,今日也是太子妃愿意把这冰肌膏予你用的。”
沈莓闻言,想起自己早前在沈府里交集不多,如今却已然成了耀王妃的三姐姐,心里忍不住喃喃,她当真得了许多三姐姐的福荫呢。
今日一连得了这么些叫人高兴的好消息,沈莓便是连晚间入睡都安稳了许多。
严许依然在入夜后来琼枝院看了一眼,见小姑娘睡的熟,已不似昨日了。
他松了口气,离开前又嘱咐了春华一句:“小心伺候着些。”
春华自是应了,即便公子和夫人不叮嘱,这两日她都尽心尽力的。
严许回了自己院里,书房门口有个穿着黑衣的高瘦青年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回来,夏知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公子。”
“嗯,进来吧。”
严许从琼枝院出来,一直和煦的神色转眼便沉了下来。
他在桌前坐下,修长的手轻轻搭上桌沿,嗓音里不辩喜怒:“查的如何了。”
夏知躬身道:“锦绣坊的绣娘辨出了那丝线,是千花缎,极好的料子,如今在京都里只有三家绣坊布行有这料子卖。”
严许食指摩挲过桌沿,冷白的手在烛灯下骨节分明。
“直接去查给给柳府做衣裳的那家,想办法看到他们的账目,将关于柳府的都记下来。”
“是,小人知道了。”
夏知应声退下。
秋实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走进书房送了杯茶,终于忍不住问:“公子,既然已经猜到多半柳小姐所为,公子打算如何?”
柳家虽不是什么世袭爵府,但在京都也算势大。
严许端起茶杯,杯盖轻轻拂开一些没滤过的浮叶,浓黑的长睫压住眉眼,清隽的轮廓也隐在了若有似无的温热雾气后。
看不清神色。
片刻,他轻抿了一口热茶,声音极淡,却染上几分冷意:“人,有时候越看重什么,便越会失去什么。”
秋实没太明白公子这话是何意,但也知这不是他该多问的。
于是便也没再说话。
只是心里总是忍不住嘀咕几句。
阿莓小姐这学堂上的,还上出个危险来了,柳家这位千金也太毒辣了些,什么仇什么怨啊便要这般对他们阿莓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