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柳聆昔而言,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名声怕是要毁去大半。
不过自然也有人心中依然暗戳戳觉得沈莓不过一介孤女,又无身份地位,柳聆昔这么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推了便推了。
也就是严许将这当成了大事兴师动众,才叫柳聆昔吃了个大亏。
众人看向柳聆昔的目光心思各异,这时却听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阿莓!”
是慕百年。
沈莓坐在今日才刚刚做好送到严府的木制轮椅里,身上裹着披风,腿上盖着薄毯,没叫自己冷着。
而身后推着她的,赫然是吴薇。
严许听见慕百年的那声叫唤,当即便抬脚往临山堂的院门口走,甚至在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前,便已经到了小姑娘身边。
公子刚刚那副冷若冰霜的沉戾模样已经在姑娘圆圆的杏眼里尽数褪去,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严许。
他垂首,微微俯身与坐在轮椅上的她对视,低声问:“阿莓怎的过来了,脚可疼?”
沈莓行动不便,虽说如今伤口在渐渐愈合,但严许还是怕她坐马车会觉颠簸,有所不适,是以今日便未带小姑娘过来。
其实他还有些私心。
不想阿莓看到他刚刚对着柳聆昔的那副模样。
不知她会不会怕他。
沈莓微微仰头看向严佚䅿许,摇摇头:“我没事哥哥。”
她说完,又看到陶真儿也走过来,便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和真儿姐姐为了我不受委屈,都站出来帮我出气,我便觉得我也该来的。”
马车其实是有些颠簸,她是费劲悬空着受伤的这只脚过来的,属实好累。
但这说到底是她和柳聆昔之间的事,沈莓觉得自己不能只躲在怀琛哥哥身后。
而吴薇,是她刚刚在来临山堂的门口遇上的,便让她推着自己进来,叫春华在外等着了。
沈莓一来,所有人的目光自是集中到了这处。
毕竟这可是受了伤的正主儿,大家只在心中啧啧两声,敢情这好戏还没完。
这时有人又默默瞧了柳聆昔两眼,便发现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骤变,目光死死盯着的竟然不是沈莓,而是吴薇。
就见陶真儿接过吴薇手里木质轮椅,让她往沈莓身边站了站。
吴薇抿着唇看了严许一眼,见他微微点了头后,她便深吸一口气,开了口:“我也能证明沈莓受伤,是柳聆昔所为。”
“吴薇!”柳聆昔突然一声厉喝,死死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吴薇静静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
这是她第一次直起腰板面无表情地与柳聆昔对视。
她心里忽然一松,原来抛开她那个不值当的便宜父亲后,竟然是这般轻松。
“我自然知道,只是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些代价,我不想助纣为虐了。”
她的声音冷静,将柳聆昔找到她,要自己替她背锅的种种一一说了。
周围的人听着不禁倒吸口凉气,目光里都露出几分鄙夷来。
柳聆昔自己犯了事不算,还想把无关之人推上去当她的替罪羊!
这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这日后谁还敢与她走得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啊。
他们倒不怀疑吴薇这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吴薇也是个嫡小姐,谁会在这时候没事拿自己的名声来开玩笑啊。
更何况吴薇说的话,李院便可直接佐证,是根本做不得假的。
陶真儿对吴薇的事知晓的并不详尽,如今听来,气的眼睛又要红了。
“柳小姐,阿莓从来安分守己,到底哪里碍了你的眼,你竟要对她下这般狠手?”
“若不是她走运,那日从假山上跌下来恐怕就不是伤着脚,而是摔伤肺腑或落了水,生死不知了!”
“你却事到如今都还一再狡辩,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处?”
陶真儿红着眼眶一连声的质问听得人心里只觉柳聆昔越发不是个好样。
从前那副模样虽说高傲了些,但也万万没想到人竟还是个歹毒的!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陶真儿美人落泪,叫人心怜,沈莓回身拉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软声道:“真儿姐姐你莫哭了,阿莓心里过意不去的。”
说着,她拉着陶真儿让她也站到了自己身侧,而后看向严许。
严许看着小姑娘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终于也抬手缓缓摸了一下她的头,像从前许多次那般神色温柔舒朗,带着默许和鼓励:“阿莓想说什么便说吧。”
沈莓轻轻点头,眸光望向众人,那一汪清泉似的眼睛里一尘不染,落不下任何污秽之物,最终定在柳聆昔的身上。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捡到你的帕子,那时你嫌我身份低,说帕子叫我碰了便脏了,不要了,那帕子我扔了。”
“后来我入书院读书,与你分到了一组,你仅只因我的身份就处处瞧我不顺眼,让吴薇和章淑敏为难于我,却也未能得逞。”
“我从未招惹过你们,是你们一再有偏见于我,这次更是不想让我参加书院的大测,仅仅因为我此前小考处处优于你,你不想我在大测上出风头,便要将我从假山上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