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她都喜欢更简单些的配饰。不过昨日除夕夜,为了喜庆些,她才戴上这般夺目亮眼的首饰。美则美矣,却不是她。
看了会儿,他俯身将发簪拾起,指尖缓缓摩挲着上面的宝石,缓缓继续往前走,意有所指地停在那块用黑色砖围起的区域。
“还需要孤请你出来吗?”他极力克制住杀心,冷声开口。
不远处有个显然抖得比旁人都厉害的人直接爬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便磕头谢罪,一声又一声,雪地很快便多了一抹鲜艳的颜色。
裴煦睨了眼,向后偏了偏头,陈钧便走过来,将这位魔怔了般死命磕头的人拦下。
“你在何处当值?”
男人口唇乌紫,抖了抖,回道:“微臣是赵咏将军部下,李平山。”
“赵咏?”
陈钧俯身:“玄幽军副将,赵咏。”
裴煦冷笑一声,“玄幽军何时混入这样的废物。”
他还未说什么,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踩着正消融的雪嘎吱嘎吱的。
“陛下,陛下求您网开一面!”
李影儿不知为何从远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李平山求情。
陈钧回忆片刻,道:“陛下,李平山是李才人兄长。”
裴煦忽然眼神一冷,转身看向地上楚楚可怜模样的人。缓缓蹲下,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只这力道,李影儿便很难喘气,面色立刻涨红。
“原来是你。”
“陛下……陛下不可,臣妾,臣妾没有……求陛下看在这段时日的…的照顾侍奉上,宽恕臣妾一次——”
裴煦手上力道并不收回,他根本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他自己的手此刻也青筋鼓起,“孤从不给人机会。”
说罢,他已有了杀心。
“公主殿下才有身孕……不可有血光之灾,会连累孩子——”李影儿在最后一刻用力说出这句话,与那双毫无温度血红的眼死死对视许久,脖子上的力道便突然泄了。
她很聪明,知道如何捏住他的命脉。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淡声落下一句,“李才人言行失德,禁闭宫中,无故不得离开半步。”
“李平山……”裴煦看向回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人,“带下地牢,好生伺候。”
陈钧:“是!”
李影儿彻底失了力气,往一旁跌倒。宫婢无人敢上前搀扶,不一会儿功夫,她的手便被冻紫。
看着裴煦离开的背影,她便想起刚才那幕。她不相信裴煦会这样对季枝遥,别说上手,便是一句重话也不会说。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就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孩子,一切又变回以前。
她屈膝用尽力气站起来,手扶住一旁的石灯,回头看这座华丽非常的宫殿,心中种下一颗极阴暗的种子。
第46章
裴煦上完朝便回来了。季枝遥实在太不舒服, 方才裴煦前脚出门,后脚她便昏睡过去,他何时回来的, 季枝遥一概不知。
中途周围有些吵, 她缓缓坐起身,伸手将帘帐撩开。他正好在门口与下人说话, 季枝遥只能看到他后背。
待吩咐完, 有几个宫女将一些书卷和笔墨拿进来, 原本有些空荡的书案很快在右上角摞起小山一样的奏折。
玉檀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同裴煦行礼后, 便经过他走到季枝遥跟前,“殿下, 你醒啦?”
季枝遥轻“嗯”了一声, 手不自觉捂着腹部。
“太医的药真管用, 奴婢觉得殿下面色都好些了。”玉檀面上带着笑意, 季枝遥很少见她这般, 微愣了下。
裴煦从门口走来,手中拿了两个香囊。玉檀很自觉地将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默默躬身退出去。
房中又只剩他们二人, 前阵子他们才闹过不愉快, 许久没有说过话。现在因为腹中突然出现的孩子,他们必须有些交流。
母亲便是一个最血淋淋的例子, 若是那时候她假意赔个笑脸, 如今应当也能陪她长大。
不过裴煦还算有些良知, 没有为难她。拿起一旁的药低声说:“再生我的气, 也要先将药喝了养好身子。”
季枝遥抬眸望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 对视的一瞬她竟然从这人眼中看到些慌乱。
“我知道的。”她微抿了下唇,努力抬了抬手,没抬多高便落回到床上。
裴煦紧了紧眉,“别动,我喂你。”
季枝遥有些丧气地垂头,“连喝药都须得旁人喂,陛下,我觉得我好没用。”
“只是因为现在身子弱而已,待病好些,我带你去赏梅。”
她正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什么,面上笑意又慢慢消减。裴煦正好瞧见,自然不想轻易放过。
“怎么了?”
季枝遥不愿作答。裴煦知道,她不想说的话纵使是用上刑法她也不会开口。于是他没有强行问下去,只将药拿近了些,送到她嘴边。
药汤很苦,她喝了两口便呛得不行,掩着鼻子不愿意喝。
裴煦低笑了声,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明日孤差人送些蜜饯,这样喝着不苦。”
季枝遥眼眶红红的直点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