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喂下大半碗,裴煦便没坚持。太医说过,待她感觉身子舒服些,可适当下地走走。裴煦便搀着她在屋里很慢地踱步。
他们如今住在月涟居,是缙朝时宫妃中最华丽的住所。其他妃嫔都是住进现有的住所,唯独舒月涟的住处是加急建出来,平地生楼阁,足见她盛宠一时。
季枝遥对这处从来只是耳闻,住进来还是第一次,不免对外面有些好奇。
“等你身子再好些,你想到哪处逛都可以。”言外之意是,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季枝遥低哼了一声,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撒娇,“你就关着我吧。”
“孤怎么舍得关你。”
“是吗?”她在窗前站定,伸手触碰花瓶中没来得及清走的枯花,“陛下对我可舍得了。”
裴煦听出她的意思,语气好似有些急着想解释般,“我没有……”
她淡笑了下,其实没多想真的听到他说出某个答案。这些口头上的东西一点都不重要,现在多了个腹中的牵绊,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冒险。要做到这些,首先就不能对裴煦太较真。
季枝遥没有要求裴煦对自己立什么承诺,很快就将话题转移走。
玉檀和陈钧一直在门口,不为别的,就怕他们若是又吵起来,总要进去及时劝阻的。不过一直到午后,他们都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激烈的对话。
陈钧这才放下心,转头对玉檀和余下几个伺候季枝遥的侍女说:“如今公主殿下有了身孕,起居伺候都得仔细着。外来饭食汤药全都要仔细查验,若出任何闪失,我的刀不会听你们解释。”
玉檀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
待其他侍女离开,玉檀走上前同他说话。
“陈大人,近日怎么不见陈栢?往日不都是你们二人跟着陛下么?”
陈钧这人向来有些慢热,尽管和这位侍女见过很多次面,他依然对她有些防备,说话语气冷冰冰的,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陛下吩咐他去宫外办事,事情办妥便会回来。”
“哦……”
玉檀没再说话,陈钧反倒有些不自在,目光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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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最是难熬,今年比往年好些,虽然爱下雪,却没有引起太灾难性的祸患。
随着月份增长,季枝遥的妊娠反应愈渐加重。尽管已经能行动自如,裴煦还是多安排了几个哑奴去照顾。
一日,裴煦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去月涟居,门外传来通传,道是李才人的贴身侍婢。
裴煦敛眉,抬首扫了陈钧一眼,眼神严厉,门口的人便知自己做了错的决断。
只是人已经放了进来,裴煦不便多说,只问是何事。
“回禀陛下,才人近日不知怎么的总是食少纳呆,胃口很不好,昨夜起突然病重得食难下咽的,奴婢恳请陛下派太医去看看她吧——”
紧闭是他下的命令,裴煦的禁令无人敢懈怠,就连膳食都要经过重重检查才允许送入。眼下这个小宫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跑出来,若不是真的病重,谅侍卫不敢将人放出。
裴煦抬手喊来一个太监,随口让他带个太医去看。
那婢女不知何处来的胆子,竟然还不知足地说:“陛下,您已经许久没去看过我家才人了……她是真心悔改地,求您网开一面——”
陈钧站在裴煦身后,手上已经悄悄摸上刀柄,用力握住只待命令。
“你想不想去看看李平山如今地处境?”他忽然冷笑出声,垂眼阴冷地瞧着她,片刻后不等小宫女说话,他便再喊来一个人,“带她去地牢长长见识,到时,你再想想孤像不像那种网开一面的人。”
这宫女瞧着面生,应当很少听闻陛下地传言。被带走时面上的疑惑胜过恐惧,只怕不能正常地离开那,陈钧暗自摇了摇头。
“公主今日怎么样?”去月涟居途中,裴煦抬手揉着额角,问一旁的人。
陈钧:“太医把脉道胎象稳定,只是公主呕吐不止,几日不能好好吃东西,又瘦了许多。”
裴煦:“她这胎怀的坎坷,让底下人小心伺候。”
陈钧语气坚定:“是!”
…
离宫门一段距离,裴煦便听到远处有尖叫的声音。
下人不用吩咐都知道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走时,他们都紧张地低头,巴不得埋在地里。因为这声音就是从他们最不希望地地方穿出来的——月涟居。
“快赶出去!哪里来的野猫!!”
“快啊!别让这东西进屋了…”
“陛下驾到——”
通传声到,裴煦直接将陈钧的刀拔出,极少见的亲自动手。
雪白的长毛猫生的漂亮,瞳孔是淡蓝色的,只是她过分讨厌,动作敏捷,裴煦上前用力挥刀,那东西发出惨叫声后倒地不起。
裴煦命人收拾外院,自己站在门口将身上的猫毛拍干净后才进屋。
扫视一圈,竟都没看到季枝遥的身影。
“枝枝?”他往里走,再唤了声。
没有人回应他,转身之际,他敏锐捕捉到后方极细微的声响。
仔细看,发现季枝遥就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耳朵身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