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陈观放开他不久,季枝遥于拐角处又多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直接拐进了花柳巷,季枝遥才将方才那陌生男子复杂的眼神当作是见色起意。
她们两人消失在这条街巷时,陈观和裴煦又从那条人潮拥挤的花柳巷子折返,径直往回走,走到春杏堂。
里面的老头习惯早出晚归,还在架子前收拾药材。
一转头,盯着门口那双眼不消多久,他便顿时红了眼眶。
裴煦拉着陈观进了春杏堂,将门口锁上,才复又抬头与那一双苍老的眼睛对视。
“煦......”他只冒出一个字,陈观便拉开剑柄,刺眼光闪了一下,立刻被裴煦反手压住。
可老头也察觉到自己言出不妥,迅速调整后,规规矩矩叩地行君臣礼。
“老身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陈观在一旁反应了好久,才陡然眼中一震。
这人行的是......南月礼。
第60章
近日来, 季枝遥发现春杏堂的老头对自己客气了许多,有时顽劣的童子跑来讽刺她是个寡妇,老头会直接拿起边上的扫帚揍他。
偶尔遇到地痞流氓想对季枝遥动手脚, 他也会直接喊来屋里年轻力壮的学徒来给他诊治, 每一次都能听到对方叫苦不迭。
季枝遥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发现这老头子开始偷偷把诊金往回塞, 她觉得真的很不对劲, 得空时特意留下来, 假装只是同他闲聊。
“师父,我们如今这关系, 应当也算熟络吧?”
老头看她模样就知道没安好心,有些提防却回答:“尚且算是。”
“那你同我说说呗。”季枝遥眼中闪过笑意, “你那枚太医院授章的故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哪是如今能告诉她的。
季枝遥笑着歪了歪头, “怎么, 不能说吗?”
“呃......也不是。”刘奇挠了挠斑白的头发, 心中在反复琢磨当如何措辞。
眼见季枝遥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便临时把裴煦搬了出来。
“哎。”他叹了声, “你自己也看到了, 我那枚授章同你的根本不是一个王朝所制,如今太平盛世提及旧朝, 恐会被上头怪罪。”
“你现在都已经在流放之地了, 想来从前定是做过错事。天高皇帝远, 只要我们不透露出去, 谁知道你说了什么。”
刘奇眼睛瞪大,失声笑了两下, “非也非也,身为臣子、百姓,应当遵循朝廷律例,你莫要难为我了。”
季枝遥看他十分执拗,眼下也说不过他,便没再坚持。刘奇趁这时候赶紧随手翻出一本以前的医案推到她跟前:”今晚回去将这些看完,明日我会提问。若答不上来,扣月钱!”
玉檀在旁边听得立刻抗议:“不行!你之前可没说会有这一条!”
刘奇丝毫不慌,伸手准备把医案抽回去:”这医案哪天可能就会被我拿去垫桌角,不看不是我的损失——“
“看!”书卷上多了一股力道,季枝遥伸手压着不让他拿回去,“师父的医案,我定然会好好研读,垫桌角多可惜啊......”
刘奇对她这样好学的模样很满意,点了点头:“行,去吧。”
天色逐渐暗下,季枝遥没弄明白这老头到底安的什么心,想着来日方长,便带上东西准备离开。
将跨出门时,刘奇在身后又说了句,“明日你师兄回来,记得莫要贪睡。”
“师兄?”季枝遥回头,跟着没什么意义的重复了一遍。
刘奇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放大声音道:“怎么?我行医这么多年难道只能收你一个徒弟么?”
季枝遥一想也是,人家都这个岁数了,有几十号徒弟不是很正常的是吗。
“知道了,我明日一定早早过来!”
“嗯。”刘奇收回视线,抬步走到门边,看着她们二人安全离开才将门锁上。
等再转身,裴煦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都戴着那个□□。只有像刘奇这样从小陪伴他的人才能一眼看出来他是谁,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一样。
“陛下,方才已经同阿遥说了你明日会来的事。”
“刚才我都听到了。”裴煦温声说,过了会儿,他开口:“如今我们在岭南,不在皇城,便没有陛下和臣子。你只是我的师父,我是你的徒弟小七。”
刘奇这些年听了许多人传言,大多说南月旧太子死了。可他一直不信,果然不就便重新见到他登上至尊之位。和他聊天时,裴煦告诉他自己曾在丞相府做幕僚。虽没有言明具体做了什么,但听着便知绝非易事,也并不顺心。
如今他有想要挽回的人,眼中有珍视之事,刘奇只感到欣慰。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配合你。”刘奇说完顿了顿,之后笑了下,“说说你和这丫头的事?没准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裴煦向来不喜欢倾诉,和季枝遥的事情他已经和陈观讲过一次,如今要讲第二次,心中总觉得有些膈应与别扭,便删繁就简,潦草地带过。
饶是如此,刘奇也不免在某些时候微挑一下眉。全程虽没有说什么,裴煦却也能感觉到他和陈观反应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