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枝遥虽有些灰心,但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未有异议。
裴煦瞥了眼季枝遥,给刘奇使了个眼色。这老头像是等着这命令般,一看到就开口:“但是!介于他态度不端,今日考试,阿遥胜一筹!”
“啊?真的吗!!”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手里的纸不慎掉落,弯下身去桌底下捡,再起来时,头撞到软物。
“当心些。”裴煦将人从桌底下拉出来,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下意识伸手也按了按刚才被他护着的地方。若不是裴煦伸手给自己挡了一下,她恐怕要撞出一个大鼓包!
裴煦:“赢了我便能如此高兴?”
季枝遥毫不犹豫:“当然啦!”
他被眼前人的反应逗笑,认命地转身去后厨洗碗。
为了督促他,她还时不时突击检查,看他有没有将这些活交给他那侍从做。每回过去,他都是安安分分地在水盆边上洗,没有偷懒。
师兄好像很认真,没有察觉到她过去了,见状,她便没再去打搅。殊不知每次她离开,有人都会微微弯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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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杏堂待了两个月,季枝遥和周围铺面的老板、店小二都混熟了,每次出诊都能听到有人唤她。以前她从未想过抛开一个公主的身份,仍然能得到这么多人尊重和关心。
这样的生活令她感到幸福和着迷,她很想一直这样下去。
中途,师兄似乎有事外出,离开了十几日。期间给季枝遥带来的麻烦事不少,那位先前对他有意的姑娘几乎日日都能寻得什么理由跑来春杏堂,可惜他回回都不在。
有一次,许是这姑娘有些气馁,竟然让奴婢进去搜查,看师兄是不是真的不在,将堂内弄得好大一番动静。偏偏人家是贵家千金,季枝遥深知得罪不得,每次都是好言相劝。
不过她那婢女说话也是奇怪,有一次直接冷眼扫过她,随后提醒季枝遥不要耍什么小心思。这是她第二次在岭南听到有人明面上讽刺她是个寡妇,季枝遥心中略有触动。
好不容易师兄回来了,那女子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之前发生在季枝遥身上的事情,也复刻一般发生在师兄身上。
“我家小姐是岭南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论才学美貌,都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她对你倾心不已,还请公子莫要辜负我家小姐好意。”
婢女前来传话时,季枝遥就坐在案前写病案。不知为何,虽然这是隔壁两人在商讨的事情,她却无端乱了心神,半天纸上未添一字。
师兄和那婢女到一旁说话,季枝遥有些听不清。看着他们的背影,季枝遥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几分羞耻。
旁人说话难听,但他们说的是实话。她有一个孩子,如今同外边说的是夫君战死。可若是哪天裴煦知道此事,他恐怕二话不说就会将她喜欢的人杀掉。毕竟他是至尊,想要谁的脑袋根本不需要理由。
如此想来,她还是不要招人家的好。
这天夜里,刘奇没让季枝遥走,而是把大家都叫到一块儿吃晚膳。刘奇特意让人从这里最好的酒楼带了上好的酒菜,说要好好犒劳他们二人。
季枝遥对这顿无端出现的佳宴有些提防,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刘奇看出来,喝了口酒,道:“你看,近日你们二人都成了岭南的抢手人物。若是哪天你们要嫁人,要娶妻,便不能常和我这老头相聚,倒不如趁着如今人还齐整,好好庆祝!”
听完这话,季枝遥心中莫名伤怀。这是她头一回对旁人有这样的触动,她不敢想象春杏堂以后只剩她没有师兄的日子。一个人看诊,一个人开方写病案,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那么有趣了。
季枝遥默不作声地伸手碰了碰酒杯,之后拿起来尝了一下。只是抿了一口,她便皱紧了眉,“咳咳……这也太辣了!!”
裴煦见状直接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走,起身去里头找了一坛新酿的甜口果酒给她倒上,“老头喝的酒都是烈酒,你喝果酒便是。”
“喝果酒是不是没那么容易醉?”
裴煦笑了声:“不是,你若贪杯也是会醉的。”
季枝遥轻声“哦”了一下,改喝果酒。入口甘甜,确实很不错,她边吃美食,边就着酒小口小口喝,不一会儿便独自喝了小半坛。
师兄和师父喝烈酒,他们似乎也没停过,可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要醉的样子,而季枝遥已经开始犯困了。
“唔……这酒真好喝,我就喜欢喝甜酒。”她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小臂,轻柔呼吸几下后,忽然一下加重,如梦惊醒时那般,嘟囔说:“喝了就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还能……催、眠!”
刘奇看着这小丫头发酒疯,笑得不行。起身拿着一罐酒,道去后院赏月。
裴煦没起身,将她杯子里的酒倒掉,换成温水,之后听她又低声喃喃几句,便凑过去听。
“上次喝……喝,是在……宫。”她自己止住,迷迷糊糊地也不忘护着身份,小声提醒自己,“不能说。”
裴煦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枝枝,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