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宁为了抓到他,不惜请动岭南都督手上的兵符,试图掀翻整个岭南来解他心头之恨。
动用了精锐人马,裴煦和季枝遥的行踪在夜里便暴露。
隔着屏风,裴煦在窗侧看底下的灯火表演,季枝遥在里面小心地沐浴梳洗。背后的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就是疤痕还是有些明显,玉檀看一次便要红着眼眶难过一次。
“阿遥,加快些动作。”
“嗯?发生何事了。”
话音刚落,她清晰地听到楼底下的大门被人闯入的声音。
“奉令抓捕逃犯,任何人不准妄动!违者立斩——”
说完,他们带着人目的性很强地冲上上房所在地二层。
季枝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眼下未着片缕,惊慌地从水中起身,差点滑一跤。
“当心些。”
师兄语气不知为何忽然变得低沉,与往日大有不同。官兵一个个搜查过来,很快就到他们的门口。
“奉令搜查,速速让开!”
陈观守在门口,没打算让他们轻易闯入。几番周旋,季枝遥听到拔剑的声响,之后一顿混乱中,外面便打起来。
季枝遥传好衣裳,发梢还在向下滴着水。裴煦见了,从旁边拿了一块帕子,很自然地上手帮她擦拭。
这样自如的动作,季枝遥直接僵在原地。
擦到一半,裴煦动作微顿,让玉檀将旁边的香料倒入香炉中。
季枝遥心中慌乱,可师兄这样气定神闲,又让她稍安心了些。他这样,定然有后路可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熏香?”
她看着铜兽炉里缓缓飘出缭绕的烟雾,很快便嗅到那上面的气味。那浓郁的沉香味灌入鼻腔的一瞬间,她猛然抬头再度感到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两人正对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陈观提着满是血的剑,面上笑的舒畅,一群人中他仅留下了这个活口,故意让他自己进去面对。
原本来势汹汹,眼下满地都是尸体和血,这人也有些害怕,走进屋里时,声音不自觉地发抖:“我等奉令追查杀灭沈家家主凶手,当日,就是你!”
裴煦面上神色平淡,点了下头,却不说话。看着他,意思是说“所以?”
那人咽了咽口水,手紧紧握拳,似是给自己打气,“你不仅杀了沈家之人,还将我的弟兄们杀死,今日,我定让你死在此处,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等等——”
拐角处缓缓传来脚步声,季枝遥心跳得很快,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着他的衣袖,和他靠得很近。背后人的脉搏,却出奇的平缓,好像一点也不害怕般。
上次见到这样的人,已经是很久以前……她心里不由自主想到某个人。
来者语声低沉,似是克制着怒意与某些情绪。走到门边与提着剑的陈观对视两眼,陈观冲他歪头一笑,做出“请”的手势。
江羽宁皱眉,总觉得有些诡异,回头让护卫往前站,确保能保护好自己,才敢往里走。
一抬头,眼前一男一女坐在木椅上,女人看上去刚沐浴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花香与沉香。她看上去仍旧有些担心与惊慌,可她身后之人却悠然自得,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
江羽宁嗓子有些不舒服,用力咳了两声,之后启声,“行刺沈家家主和千金之事,你认还是不认?”
裴煦云淡风轻地回答:“是我杀的。”
“呵——”江羽宁冷吐出一口气,随后摆手让侍卫上前,“你不仅杀了人,还手段残忍,私自将城中官员关押在沈府,你好大的胆子!”
“还有你!”江羽宁视线一转,落在季枝遥身上,“你身为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成日在医馆中抛头露面,真是好生丢东栎女子的脸!你以为你会些医术便有人高看你一眼么?”
季枝遥被他突然加大的音量吓得往后靠了靠,之后,她站起身,沉声说:“我有授章,这便是我医术的证明。每日城中都有许多百姓找我看病,刺史大人,我怎么丢东栎女子脸面了?”
江羽宁:“无知妇人,你这样的性子,难怪被你夫君抛弃。这是男人的天下,你所做的,不过是他们做的半成不到。你不知羞,我还替你羞!”
左右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裴煦早晚有一天会知晓。季枝遥面对大部分人时都能独当一面,唯独这种朝中官员,她凭一介布衣身份如论如何都压不过。
于是,她忽然冷了眼眸,心中生出下策。
“刺史大人为了说赢我,不惜反反复复提及我那夫婿。还当你为他办事会想着如何巴结狗腿,将他身边的人打探清楚呢。”季枝遥轻笑一声,站起身走上去一步,“你知道我夫君是谁么?”
江羽宁盯着她的眼睛,就像方才在门外看到那护卫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就是因为想不起来,他没有轻易认怂,想了想,嘴硬地驳一句,“本官管他是谁?谁都不管用,今日纵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官也需取你二人性命,为无辜枉死的沈家主公和沈小姐报仇!”
“呵——”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师兄约莫是没忍住,声音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