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让小知安过来,可他好像有点害怕,说什么都不敢动。
“也罢,日后再让你二人相处便是。”
“娘亲,他是谁......”
季枝遥柔下声说,“这是你舅舅。”
“舅舅?”
明澈看着这个小孩子,那双眼睛,分明和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前有人跟他说过这院子里住的是谁,但他根本懒得听。若早知道是姐姐的孩子......
“不过舅舅身体不好,还在养伤。等他好了,会带你一起玩儿!”她抬头看了眼裴煦,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季枝遥才继续说,“就像你父皇陪你一样。”
裴知安听到玩这个字后,整个人别提多高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之后直接撞到他父皇腿边,被裴煦无情地拎起来提到外边去。
“......”
眼下殿内只剩他们三个,季枝遥没有让裴煦走,明澈便不好说什么,只憋红了眼。
“上回在地牢见你时,我已经将你认出来了。”
“地牢?”明澈声音抖了抖,一下就记起来她说的是谁。
沈袅袅的地牢只进过一个女人……
那时候明澈完全袖手旁观,若非她自己破局,明澈便是眼睁睁让自己姐姐落入非人之手。
“我……”
“没关系。”季枝遥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一步安慰,“当时我师兄……裴煦已经在想办法助我,我也没让那歹人得逞,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那日后……”
“以后的事情你可以慢慢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吃饭,养好身子。”季枝遥歪了下头,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听说有人吃饭要让人强行灌才愿意吃,再这样倔,就真饿着你了!”
明澈赶紧拉住姐姐的衣袖,皱眉低声说:“我哪知道他将我救回来有何用意,自然要提防的。”
裴煦在后面已经无聊地开始数地砖,听到明澈那样说自己也无所谓,他是季枝遥唯一认可的亲人,这便是他在自己这里的免死金牌。
“总之,这段时日你就住在此处,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外面的宫女。”
“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她语气停顿了一下,之后语气平常,“自然是住在公主府了。”
“我跟你走!”
其实她没有跟裴煦说过自己会住在宫里还是公主府,今日回来,她看到宫女已经开始为她晾晒好衣被。只是,她有些不想无时无刻都在裴煦眼皮子底下,这样会让她想起以前的旧事。
她转头,大概是要看裴煦的意思。
“本就是替你暂时养着的人,要走便走。”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不过季枝遥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这已经是他当下心情能说出最好听的话。
“谢谢。”说完,明澈便起身收拾衣物,准备要跟季枝遥离开。动作利索的,跟之前半死不活的好像是两个人。
“既然来了,不如用完午膳再走?”裴煦说,“裴知安应该很想再和你多待一会儿。”
季枝遥何尝不想多看看自己孩子,听他这么说,便点头应下了。
宫中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裴知安最闹腾,因为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用膳,跑得满脸涨红。季枝遥见了很想说他两句,但情况实在特殊,才忍住没开口。
裴煦全程很安静,用膳时不说话,有季枝遥夹不到的菜,还未等布菜宫女上前,他便先一步夹到他碗里。哪一样吃得多,过会儿那菜便会被挪位置,挪到她跟前。
裴知安年纪小,见什么都馋。有好多想吃的菜都被父皇拿到母亲跟前,他有些不高兴,想让人挪回来。
“做什么?”裴煦淡淡看了他一眼,裴知安原本那股气焰瞬间便压下来,只小声道:“我也想吃,为什么只给娘亲。”
“知不知道你娘为了生你差点命都没了?”裴煦根本不惯他,就算是最疼爱的、唯一的儿子也一样,“又不是不让你吃,让你身边的宫女去夹来就是。”
季枝遥生怕他们二人吵起来,下意识按住他的手腕。裴煦原本还有话想说,一瞬间被堵上了。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垂眼,看着自己腕上刚才被触碰的位置,努力回想刚才的那个触感与温度。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裴煦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用过午膳,季枝遥准备带明澈先去公主府,不打算在此久留。裴知安被宫女送回房间午睡,裴煦在门口等她。
“明日还来吗?”他有些生硬地问。
季枝遥与他对上视线,思索片刻,模糊道:“看看吧。”
他点头,之后说:“我让陈观去你那了,有事可以让他传达。”
“陈观?”季枝遥没听过这个名字,印象里他的所有侍从都信陈,“他是哪一个?”
“之前在岭南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他轻声回答,“陈观性格洒脱,本领最强,和他一同兴许能解闷。”
季枝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了。”
他没再挽留,站在原地看她往前走远,才转身往长门宫方向去。
陈栢跟着,低声问:“陛下不将殿下留下吗?”
“她愿走便走,孤不限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