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却是有了哭腔:“殿下,你陪我去下东街好不好?”
“怎么了?”沈行钧双眉微蹙, 凌厉的眸扫过一旁的洛昌, “他欺负你是不是?!”
“不是,是我爹娘……”她小手攥紧了他的衣袍, “洛昌说,他们在东街闹着要见我……”
“爹娘?”
少川往前走了几步:“殿下,属下还未来得及上报您, 青家夫妇白日便来了, 闹着想进府, 属下拦回去了。”
沈行钧双眉蹙得愈发深了。
他想起了,在祈林县时他曾与一位也姓青的厨子闲聊,那厨子说过,若他不同意青玄入太学,那对夫妇便一路追到帝京来。
只是他此前的确觉得他们并没有这个能力入京, 便也没太当回事。
“是本王疏忽。”他淡声道, “走。”
……
东街最繁华的一处地段上,看热闹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挤了个圈。
还没待青杏挤进去, 那熟悉的哭喊声便清晰入耳:“我造孽啊……生了个姑娘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她现在做了摄政王妃,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啊……”
青家夫妇坐地上不住哭嚎着,身后那一双儿女却只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场雨刚过,街道上的水还很多,他们这般脏兮兮地坐在水坑里, 看着实在是苦得很。
周围人群也不住窃窃私语:“这摄政王妃心也太狠了吧, 自己高攀了皇家, 连自家爹娘都不带管的。”
“你也不想想她嫁的可是活阎王,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嘘——你不要命啦!”
青杏听得脸上几乎挂不住,咬着唇用力推开人群,大声喊了一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心底最隐秘、最痛恨的伤疤就这样赤裸裸地被揭露在人前,她神情一时竟都有些恍惚。
她这一喊,人群刹那间便静了下来,都睁大了眼睛瞧好戏。
“我们干什么?”青乐山情绪激动,“我们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你是不是连门都没让我们进?你看看我们这衣服,再看看你的……”
她那精心挑选出的竹叶纹白绿锦裙,与他们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脏衣服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一时间,人群又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满口谎言,都不觉得害臊吗?”她几乎都要被气哭了,“什么含辛茹苦养大我,你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命,小时候……”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家丑,更不想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说不下去了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爹,你别说了!”
青桃忽然爆发出一句低吼,冲到了青杏面前,抓起了她的手。
“杏杏,你不要管这里的事,你快回家!”
“你跟我走,姐姐……”她呜咽道,“你跟我走我才肯走……”
当真是姐妹情深。
陆明浔躲在角落里,嫉妒地握紧了拳。
凭什么殿下那般喜欢她,她的姐姐也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反观自己,陆明昭看起来与自己关系不错,实则句句都是利用,都是想让她为丞相府谋靠山、谋前程!
“够了。”
人群中蓦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那声线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如厚重的乌云一般压下来,吵吵闹闹的东街几乎是一瞬间,便鸦雀无声。
沈行钧面容冷厉,负手而来,所经之处,人群纷纷避让,待看清他腰间独特的玉佩,所有看热闹的人肠子都要悔青了,无一不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青家夫妇见状,张了张嘴,数落青杏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那位曾资助过他们银两的贵人分明说了,这几日摄政王都是深夜回府,他们闹上一闹,青杏脸皮薄,必然是会给他们个住处,再自己向殿下解释——
他们是不用与摄政王打交道的。
可……
“又见面了。”沈行钧开口很不客气,“许久不见,手段倒是愈发低劣了。”
他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青杏拽到了自己身边。
“本王的妻子,你们可以骂得再难听一点。”
“……”
青家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畏惧,默默低了头。
青杏垂着眸站到他的身后,浓密的睫羽上,尚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你们想要什么?”沈行钧问得直白,声音很冷,“本王耐心有限。”
“殿下……”青杏轻轻勾了勾他的手,“他们对杏杏不好,不值得你帮衬。”
不等她说完,青乐山却抢着开了口:“殿下仁慈,体恤我们这一家,草民别无所求,只求能在这偌大的京城立个脚,让阿玄能读个书……”
“本王的王府,不是随随便便给人进的。”他冷着眸扫过去,“本王在西街有一处宅院,可以给你们住。”
青家夫妇都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皆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
“少川。”沈行钧淡淡吩咐,“将那处宅院去府衙做个登记,归属改为杏杏的名字。”
“这……”青家大娘有些懵了,“殿下不是……给草民一家住吗?”
“是给你们住,但只是借住。”
他不紧不慢道。
“这处宅院现在是杏杏的,若你们胆敢再趁本王不在欺负她,或是欺负她姐姐,让她不开心,她完全可以去府衙状告你们入侵私宅,这大璟的诏狱滋味不好受,日日可都出着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