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划过一丝促狭,悠哉悠哉地寻了个地方坐。
看着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一盘奶糕,他伸手捏起一块,“本王有些饿了,可以吃吗?”
“吃吧吃吧。”她看也没看他,专心写着字,“哼。”
这小姑娘,又皮又听话的。
沈行钧看着她,神色愈发温柔,慢悠悠地吞下一口奶糕。这奶糕口感滑嫩得紧,甜度也掌握的刚刚好,吃起来倒不像她自己做的。
他并不想打扰她,倒也没多问,待她写得差不多了,才凑上前去看。
“交课业啦交课业啦。”青杏放下笔,将宣纸递到他那边,“你看看怎么样!”
“嗯,整体写得不错。”沈行钧微微颔首,“只是这里的笔画,可以再……”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心口处一阵绞痛,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看着他紧锁着眉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下来,青杏整个人都吓坏了,不停地唤着:“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他能听到自家小姑娘在拼命喊他,可那熟悉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胸口又一阵剧痛袭来,一个忍不住,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那张宣纸上霎时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他脸色愈发苍白,摇摇欲坠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吓得直哭:“殿下你不要吓我……沈行钧,沈行钧你醒醒!我现在就去叫医官,你坚持一下,你不要有事,你不要闭眼好不好!”
“杏杏……”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沈行钧用尽全力开口,嗓音几乎哑得听不清。
“别吃……有毒……”
第62章
◎“生死相依,方为夫妻。”◎
屋内, 那名唤温延的医官一脸凝重地蹲在床边把着脉,青杏红肿着双眼,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 早已哭得没了模样。
不远处, 少川独自跪在那里,双目亦有些失神。他的脸色分外苍白, 指尖狠狠嵌入掌心,流了满手的血也浑然不觉。
他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一个。
殿下此前分明已然意识到了危险,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才下了这王府禁入令, 把他留在王妃身边贴身看护, 可他做了什么?
他最该尽忠职守的时候,反而日日胡闹,对旁人生了些莫须有的情愫,生了些荒唐的信任,竟不顾这禁令把青桃放进来, 害得殿下躺在这里生死不明!
那入口的东西, 他为何不亲自试一试,为何偏偏就因她是王妃最好的姐姐, 是他有些在意的阿桃姑娘,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中毒的应当是他,绝不该是殿下或王妃任何一个人!
看着床上那个历来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就那样安静地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他心口痛得几乎要昏过去, 却一直生生嵌着自己的血肉, 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王妃年纪不大, 又未曾处理过什么事情,他不能再自私地一昏了之,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人。
即便是以死偿罪,也要等殿下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那人不及回应,便匆匆入内跪在地上。
温延急急转身:“怎么样,买到了吗?”
“属下无能!”那人用力将头叩在地上,“悬济堂现下已然没有月明灵草了,他们说……他们说昨日有人将现有的五株全部高价买走了!”
“这是早有准备!”温延攥紧了拳,“去调呢?悬济堂在其他地方不也有分堂吗?”
“最近一处有灵草的地方,在……在岭南,用最快的马轮着跑,也要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毒是致命毒,殿下怎么可能撑得过一天一夜!”
温延急的在屋中直打转。
“医官大人。”青杏忽然沙哑着嗓音开口,“殿下还有救吗……”
她那一双眼睛早已肿得没有了原先清澈的模样,时间到了现在,她甚至连眼泪都干涸掉了。
原来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如果没有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她神情恍惚,有一种反常的平静,“我下去陪他。”
“王妃莫急……”
温延口上虽这么说着,实际自己早已不能冷静,他拼命逼着自己思考着,想着这棘手的毒究竟有何新的处理方法。
这毒的来势倒是极为熟悉,和许多年前先王妃毒发身亡时竟颇为相似,只是当时发现她时为时尚晚,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可殿下他才刚刚……
“少川大人!”
听得呼唤,少川仍是麻木:“你说。”
温延忽然有了思路,急切道,“我有一法子可以一试,需要大人配合。”
少川骤然抬起头,眸中光芒只在一瞬便重新凝结起来,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你说,只要殿下平安,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此前大人伤重,殿下为大人寻了月明灵草,此事至今不足一月,而这灵草的药力,却可在服下之人的血液中保存三月有余……”
“我明白了。”
少川不再耽搁时间,立即上前将沈行钧扶起,搭在自己肩上,又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用力捅入自己手臂上的经脉处!
“少川!”
青杏惊呼一声,看着那鲜血一股一股流入沈行钧的口中,那本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底,涌起了一阵近乎窒息的强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