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玉带的最后一处扣好,他试探性地挣扎道:“殿下,属下一介粗人,恐做不好此般细心之事,不若让……让银朱去吧?”
“银朱在陪杏杏,哪里有时间。”沈行钧音色又沉了沉,“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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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捧着一大包热腾腾的糕点,跑进了巷尾的院子里。
“姐姐、姐姐——”
她一连声地甜甜唤着,青桃在灶台处听到了,连忙笑着走出来。
“姐姐快坐,我托人去全祈林最知名的糕点铺子买的,还热着呢。”她急匆匆地去拆那糕点包,手上骤然被烫了一下,“哎呀……”
“慢点。”
青桃无奈地看着她,拽过她的手指轻轻呼出两口气。
“他们没有在家吗?”青杏环视下四周,才发现屋子静得奇怪。
“没有呢,都出去了。”
“那太好了。”她收回手,将糕点包往对面推了推,“那我就快一些说,别被他们听到啦。”
青桃捏起块梅酥酪,失笑道:“你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想带姐姐回帝京!”
此言一出,青桃捏着梅酥酪的手忽然凝在空中。
“我已经和殿下说了,他也同意了,而且殿下的事很快就要办完了,大概两三天后咱们就可以走。”
“帝京很大,也很漂亮,姐姐可以不用这么受欺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一股脑地往外说,青桃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杏杏,你怎么可以和殿下说这样的话?”
她止了声,有些怔怔的:“……怎么了吗,姐姐?”
“高门大户本就忌讳穷亲戚攀附,何况他还是皇室中人。”青桃摇了摇头,“你与他新婚,要先稳住自己的地位才是,怎可这么轻易就开口为自己家人谋权利?”
“殿下不会的。”她手指在衣裙上绞了几下,轻声道,“殿下人很好,他支持我的。”
青桃犹疑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叹息一声。
“殿下这般喜欢你,你更该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
“喜欢?”她吓了一跳,“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他日日板着张脸,怎么可能喜欢我,他答应我带姐姐回去,只是因为他人好……”
“……傻丫头。”
青桃一副看穿的模样,将整包糕点都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糕点姐姐就收下了,帝京便不跟你回了,你自己在摄政王府,要多注意身体,也别太任性,别惹殿下生气。”
“为什么呀?”
青杏一下子站了起来,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姐姐过得好便也罢了,可姐姐受尽欺辱,他们为了银子都能将你许给一个残疾,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习惯了。”
青桃沉默半晌,眸色平静的如一滩再也泛不起波澜的死水。
“我生在这里,嫁在这里,也已做好了在这里终老的准备,再如何抗拒,我的夫君终究是我的夫君,明媒正娶,十条巷子的人都知道。”
青杏鼻尖一酸,跌坐回椅子上。
在姐姐的眼里,她看到了难以名状的绝望。
“……可以和离的。”她喃喃道,“如今和离不是什么稀奇事。”
“和离之后又能怎样呢……说是和离自由,又有几个好人家能接受得了嫁过人的女子。”
她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别这么说,就算不嫁人,姐姐也可以过得很好呀,姐姐手这么巧,我的刺绣都是你教的。”
“杏杏,你是个好孩子。”青桃温柔一笑,“你就当姐姐还未死心吧,帝京既大又陌生,姐姐也不太想去给你添麻烦,等你有了孩子,姐姐一定去帝京看你。”
她有点想哭:“……姐姐,什么孩子呀,八字还没一撇呢,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呀。”
“那你可要抓紧咯。”
“大姐不去,我去。”
闻言,二人皆愣了一下,转过身去,才发现青玄拎着几沓红纸,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身后。
青玄将红纸放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姐,你不带我走吗?”
“他腿怎么了?”
“殿下打的。”青桃解释道,“爹娘年纪大了,打多了怕出事,就全算到他头上了。”
顿了顿,她又道,“殿下这招诛心,阿玄是他们的命根子,板子没打在爹娘身上,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青杏默了默,“抱歉,我只准备让姐姐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青玄登时急了,“带她走有什么用,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能顶什么事,但我读书,我读书可以做官啊,姐,我做官可以孝顺你啊!”
青杏闻言怒了,刚刚软下来的心肠瞬间荡然无存:“她是姐姐,你怎么说话可以这么难听!”
“姐,我说的是事实啊。”
少年皮肤黝黑,身板纤瘦,站在她面前已然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与她记忆中的弟弟模样早已截然不同,出口的话也让她陌生又惊诧。
“我与你一胎所生,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可摄政王今日是你的夫君,明日还不定是谁的夫君呢,这种关系靠不住,姐你扶持我,可以保你一直穿漂亮的裙子。”
她心中莫名一阵苦涩,脱口而出:“他还能是谁的夫君,你说话这般自私自利,令人心寒,我不可能答应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