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为臣子者,但能叫国君不昏,虽死无悔!
“...自古以来顶立门户都乃男子,女子性弱狭隘界浅,如何能堪为一户之主?!此不为阴阳倒转牝鸡司晨?!万请圣上三思啊!”
“圣上明鉴,若颁此律岂不给那胆大妄为的女子名正言顺不安于室的由头?无独有偶,私欲滋生,女子愚昧,若有样学样妄想大胆当家做主,人人皆不安于室,必因谋生计胡闹而乱经济,届时家宅不宁,怨声载道,必天下世道乱矣!遂为天下,为国为民,女户之律万万开之不得,臣等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臣等附议!恳请圣上三思,收回成命!!!”
奇怪在,殿下跪拜请命者皆为朝中持反对者,个个言之凿凿,群情激奋,不过四五人,却生生营造出一派人多势众的威逼之象。
宗渊高坐上首,双手置于龙纹扶手徐徐轻扣,眼帘半阖,目中神色无人可察,靴底摩擦声在此刻寂静的殿中额外醒目,食指轻叩声倏止,他忽地佛袖起身,龙靴踏地,袖风猎猎,平静的嗓音中,帝王威压以雷霆万钧之势骤然压下。
“荒谬!”
跪地请命的几位大臣直面天子之威,无不俯身触地,肩背颤颤冷汗湿襟,来时义无反顾的决心,霎时被帝王之威压倒大半,欲向天子告罪,却又实在心有不甘,竟有志一同以无声跪请以明志。
宗渊居高临下,将众人心思尽收眼底,不知想到何事,他淡淡勾唇,却蕴含讥讽,“朕竟不知我堂堂辰朝精锐官才气量如此狭小,竟连女子都不容下。”
不等诸臣抬头欲言,他抬起手,袍袖舞动,继而言道:“朕且问你们,无男丁的家中是何人所掌,丧夫遗子之家是何人撑掌,男子病弱,离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诸如此类又是何人撑起门户?若父母俱丧无兄弟姐妹当如何?!”
“这...”
天子几问极其辛辣,如此几类不可谓不常见,众臣心中自然知晓,如此类家中皆乃女子苦苦支撑,
不提京中两三高门尚乃老太君与主母执掌府邸,便连朝中官员未发迹前也不乏全靠母与妻供养花销,但男子不过龙游浅滩一时搁浅,一旦发迹轻易便可做得女子数年辛苦所得,岂可相提并论?
且女子见识浅薄,掌家已是极限,如何能抛头露面与男子同立于世?笔墨从来掌握在男子手中,若今日女子可以顶立门户,他日是不是便也想学男子登科取士?
宗渊看着他们脸上的不以为然,眸光冷冽,他们不知道吗,他们当然知道,只不过是知而不在意,视之轻贱而已,
辰朝泱泱大国,强君明臣,如今看来,不尽然矣。
“诸位皆为朝中重臣,怎此时结舌?既答不出,便朕来答。家无男丁乃是靠母靠妻靠女撑起门楣,丧夫遗子亦是靠女子撑家育子,恬为男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亦是女子孝敬父母贴补家用,明廉大将军府,明大将军逝时其子年方三岁,而今子承父志镇守边境,屡立功劳,是何人于震痛中撑起家业,是何人将明将军养大成人教养成才,娶妻生子,叫已至日暮的将军府再现辉煌?!”
“便不提高门府邸,商人,平民,含辛茹苦教子成才者可又在少数?!”
宗渊本是无怒,却至此真上了三分怒,
他非不知民生的帝王,从前微服所见乃是民生大势,再是视民如子,天子威严所在,也不可能深入某家观其柴米油盐。遂前阵与她微服走访方可算深入民间,亦多见男子游手好闲不顾家中,此等蛀虫有何脸面恬活于世,耀武扬威?!
男儿当修身齐家顶天立地,便平民百姓,既生而为男享全家供养,必要担起养家糊口之责!
既生而为男不愿担起养家重任,自当有有能者担之。
“为臣者,与国事论,顽固不化刚愎自用乃大忌,尔等不思如何与民教化壮我国势,却只知固步自封,自视甚高,若如尔等所言女子无功无用,这天下不知要泯灭多少人家,不知其数的人才不会出世,人口亦不知减少数数!”
“尔等固执己见,不予百姓活路,可是要我辰朝偌大疆土无人来守,数万万耕田无人来种,市井之间阳盛阴衰沉如死水,致我国朝自取灭亡?!
“迂腐愚昧,蠢不可及!”
“孙宾冉前日传信,言海外有物产富饶无主之地,已分兵震之,请命于朕,迁百姓占之归我天.朝,扩我疆土。诸位大人,何人来回答朕,这数万百姓,谁去,何来?”
天子所言,振聋发聩,天子之怒,胆战心惊。
殿下臣子只觉如被重锤击脑,头中轰鸣,再回神却如醍醐灌顶霎时清明。入朝为官者,谁人不想有所作为,谁人不想名留青史,谁人不想自己参与治世的国朝更广更富?
与开疆扩土富强国相比,立女户一事俨然已不值一提。且正如天子言下之意,百姓何来,自当是国中子民,
数万百姓乃有一府之民,便辰朝再是民丰富饶,一去此数百姓,也非同小可,这些空出的民户,从何添补,便唯有女子代之。
而众人不得不承认,女子之能却有,只是无人正视,而时事易变,当随机应变,再有私心,也无人敢舍本逐末,且到底些微女子,也翻不出何等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