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有点脑子, 但不多。
他起了逗弄之心,“我知你与那晋阳王的郡主有过节, 你可知晋阳王是个怎样的身份, 我又是何等身份, 如何有能力帮你。”
“可你之前都帮了, 叔叔, 就求你好人做到底吧, 不然……不然我们夫妻,肯定要被江听澜整死, 她才不是什么郡主, 她就是父亲的一个王姨娘所生, 自出生到长大,全府的人都知道, 哪里是捡来的, 王氏才不是那么好心, 会捡别人的孩子养。”
程砚书眉毛轻微挑起, 他自不会闲到问及一个州官家里的事情,可晋阳王也不是简单人物,若是假的,他自己还能发现不了?
“小姑娘,我帮不了你。”程砚书将茶杯放在桌上,脸上的笑容渐收,余光睇着她,见她急的脸蛋通红。
“可是可是……”
“可是?”程砚书像是在学她说话。
江春月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耗子见猫似的,被戏弄,被看穿,又无可奈何,只能原地乱蹦,仓皇不已。
她一定要获得这个人的帮助,她要让江听澜跟王氏死,她要为母亲报仇。
情急之下,她竟心生一计。
“可是叔叔难道不想认回我夫君么!”
她一句话,便让程砚书收了戏弄的心思,眼神微冷,向后轻轻靠了靠,“哦?你又知道了什么。”
江春月决定赌一把。
“我只知道夫君不会认你,但叔叔若是能帮我,我也可以帮你劝他,只有我来劝,他才有可能回去,不然,叔叔就是等一辈子,他也不肯回去的。”
前世程玉璋一辈子都没认亲,她死了做砚台也没听说过这事,所以程玉璋肯定是自己不想认才这样的。
程砚书嘴唇紧闭,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黯然以及一点探究的兴趣。
他们父子本来自小就没有感情,程玉璋有他没他都照样活,何况他又将知知的死怪在自己身上,这一点他承认,可这样却使他们父子相认的概率微乎其微,程玉璋骨子里透着的执着,他何尝不也是。
若无法相认,他更觉有愧知知。
他又能等他多久呢……
程砚书的目光瞥到眼前的小姑娘。
程玉璋如何待她,他看的分明,他不信程玉璋不知江春月那些小九九,只能更加证明,程玉璋看中她。
他命都可以给她,她来劝,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他还从未没有跟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谈判过,甚至这个小姑娘,还是他的儿媳。
他不说话这会,江春月紧张极了,甚至害怕他会不会发怒,觉得自己威胁他,将她叉出去。
程砚书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脸上再次绽开浅笑,整个人显得温和多了。
“你有几分把握?”
江春月一呆,内心升起喜悦,这是同意了?
“八分。”
程砚书觉得她谦虚,看儿子那痴样,估计她只撒撒娇,他便什么都能答应。
“真能让他回来?”程砚书重复。
“尽力。”
程砚书轻笑出声,“尽力可不行,我这可是得罪皇上的亲弟弟,若不小心,可是人头不保。”
江春月咬咬牙,“一定!”
“成交。”
睡了一昼夜,程玉璋在清晨时分,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身子,四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
他仍努力抬头,在看到伏在床边睡着的江春月后,心里才踏实下来。
她人坐在凳子上,小半个上半身伏在床上,枕着手臂,小小的一只。
程玉璋心里一暖,又看着她的手臂,恐怕现在都被压的没知觉了吧。
他忍着全身的疼痛轻轻起身下床,伸手放在她的腋窝下,将她慢慢提抱到床上。
江春月只觉得自己胳膊变成了万千麻点,那感觉十分酸爽,她闭着眼呜咽出声,细弱的如同幼猫。
程玉璋听着她细弱的哼唧,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拿起她的手臂轻柔。
这下江春月更加痛苦,她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很快被自己的声音烦醒,睁眼,她仰头,看到头顶上的程玉璋正脸色微红的看着自己。
红什么脸?
江春月低头去看自己的胳膊,原来是被压麻了。
“你醒了?”江春月脑子慢半拍的问。
“嗯,怎么不到床上睡。”程玉璋仍有些不舍她的手臂,在手里轻捏。
“怕压到你……”
江春月忍住了想抽回自己手臂的冲动,哪有人压麻了这样揉的!
想到跟程砚书的交易,她收起利爪,靠在他怀里,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他胸膛前,无意的画圈:“那个……你昨天傻不傻,他们那么多人,只是一个木牌罢了,我再找人做一个就是。”
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令程玉璋沉醉,他只觉得全身疼痛都消失了般:“没想那么多,就想帮你拿回来。”
他说着突然严肃,按住她在自己胸膛前作乱的手:“那么危险,你又怎敢冲上去,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不怕,你若被伤了,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江春月嘟嘴:“可我也不想你一个人挨打。”
程玉璋听得一怔,暖阳般的情绪自心脏四溢,令他舒适。
他忽的紧紧抱住她,整个拢在怀里:“下次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