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怕吃肉腻得慌,她又做了一道清清白白——葱丝拌萝卜丝。
摆饭!
肆中几人闻到香气,哪还有心思斗文说理?一听她说要摆饭,连忙同林红锄一起,将桌上装帧要用的器具收开,添置碗筷。
李统学终于把月奴放下了。
待几人坐定,血羹、凉拌鸡丝、小炒鸭肉、霍香渡鱼、莲藕排骨、清清白白,陆续上桌。
楼敬等不及了,赶紧招呼:“胥娘子怎还不上桌?”
“就来!”胥姜捧着两囊马奶提酒笑盈盈过来了。
杜回看着满桌子菜,直道劳苦。
胥姜却笑道:“几位先生要是不来,这满屋子的菜,还不知要如何销去呢。”又说,“况且先生们帮了儿不少忙,这点劳苦又算什么?”
袁祖之叹道:“就这张嘴,不知道要哄了多少人去。”
楼敬附和道:“可不是么?”比如他家那闷葫芦。
胥姜直笑,随后替他们斟酒,并嘱咐道:“此酒乃西域马奶提酒,别瞧它清淡温和,后劲儿大着呢,各位慢着喝。”
说着,她无视林红锄渴望的眼神,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敬道:“胥姜自入京以来,承蒙各位先生照顾,今日有幸、有缘让诸位见证本肆刊印的头本集子成书,儿在此敬诸位先生一杯,聊表谢意。”
说完她先饮了。
几位见她说得恳切,心头也感慨,尤其是杜回,这书肆、这小娘子,都是他看着一步步立起来的,有多不容易,他最为清楚。
对于胥姜,在心头说句逾越的话,他已将其当半个女儿看待。
“说这些见外的话做甚?快坐下,饭菜都要凉了。”
楼敬也说:“就是,此处又无外人。”
袁祖之酸溜溜地瞧着他,这老小子脸皮怕比城墙还厚,人家答应当你家儿媳妇了么?
李统学笑道:“胥娘子也忒会磋磨人,让人干看着闻着,可是要将人馋死、饿死?”
众人哄笑,胥姜忙道:“哎呀,都怪儿耽搁了,几位先生赶紧动筷,尝尝儿这粗浅的手艺。”
楼敬早就饿了,闻言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盛了碗血羹,血羹咸酸开胃,他一气喝下半碗,才道:“好喝!”
李统学闻言也添了一碗,边吃边点头。
随后几人又尝了鸡丝、鸭肉,都叫好。杜回很中意那道渡鱼,几条鱼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袁祖之则最爱莲藕汤,一连喝了好几碗。
几人吃得红光满面,待将桌上的饭菜扫完,个个都撑着了。
楼敬摸着肚子,心道:难怪那小子成天不着家,原来是天天来吃独食了。
好在今日他衙里有事,要不然有他在,他们这几个老冤家,又岂好厚着脸皮讨这口好饭?
吃完饭,见时辰还早,楼敬提议步行回去,权当消食。
吃撑的几人,自然答应,便辞了胥姜,往街上去了。
吴管事正准备上门找茬,一见他们几人从肆里出来,立时停住脚步。他犹豫半晌,最后冷哼一声,调头走了。
送走几人,胥姜回肆收拾残局,却见林红锄正抱着酒囊两眼空空地发愣。
“天老爷!你这个死妮子怎么又喝醉了!”
第45章 四十五斩
立冬过后,天越发的冷了,书肆也越发的冷清,有时候一整日都不进人。
林红锄守得心焦,总是去门口站望,看街上行人谁是往她们这肆里来的。
可这几日,连街上都没见几个人。
胥姜倒是淡然,不仅淡然还很惬意,一炉火,一壶酒,几碟小食,一边装帧一边小酌。
她手边已堆了十几本成书,将手中这本书衣包好之后,便抻了抻背,给自己倒了杯新得的米酒。
王蝉和许三送来的谢礼,很是清甜爽口。
“东家,你都不着急么?这两日,咱们连一张纸都没卖出去。”
胥姜被酒气熏得乐陶陶,眯眼道:“急有何用?顾主又不会因你着急而上门。”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擎等着呀。
林红锄瞧不过去,便在门口支起摊子,摆上些话本,朝街上行人吆喝。
胥姜随她折腾。
能折腾、会折腾,才是好事,就怕不折腾。
半壶酒下肚,胥姜继续装帧。
林红锄支摊子守了半日,除了来看热闹的汪掌柜和街坊邻居,一个正经地客人都没有。好容易瞧着一个脸生的,径直往这边走来,却是个送信的跑腿。
“谁送来的?”
“一个跑腿的。”
胥姜接过信一瞧,字迹也眼生,打开来一看,是一张请帖。
“拾文雅集?”胥姜看了落款,竟是继圣书局。
她初来不知,林红锄却听林夫子说起过,“这拾文雅集,是以继圣书局为首的各大书局,共同筹办来征集诗文的雅会,通常会邀请文人名士和朝廷官员赴宴。在宴席上,这些文人名士会呈上自己的诗作文章,一旦被书局选中,便可刊印出册,许多文人士子因此而闻名。除征集诗文外,这雅集也是官员们物色客卿、门生之所,许多士子挣破头的往里挤,便是为趁机拜谒,得到这些官员的青眼。总之,这是京城最大的文人集会。”
“原来如此。”胥姜明白之后,又生疑窦,这继圣书局打的什么主意?怎会想着邀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