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知道自己出集子的事,所以才让冯杪来打探。
“配不配,也不与你相干,让开。”
“还嘴硬,以为靠着国子监便高枕无忧了?国子监多少门生与咱们书局有来往?你这集子想传开,还得过咱们东家这一关。”那吴掌事自以为拿住她的命门,十分得意。
胥姜却从他话中摸出了别的线索,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冷不热地道:“是,你们书局京城第一,你们东家最厉害,可以让路了吗?”
“你这算什么态度?”都这般境地了,竟还不求饶?
胥姜没再搭腔,而是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后,作势要抬腿。那吴掌事见状,赶紧将双脚向内撇成八字,往旁边一闪。
胥姜趁机越过他走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又追了上去。
“站住。”他刚追上胥姜拦在她面前,便被人一脚踹到了屁股上,栽了个狗吃屎。
他爬起来正要骂,却对上一张寒气四溢的脸,一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句叫唤也冒不出来。
楼、楼、楼云春?他怎么在这儿?也怪他眼瘸,只看到了胥姜,没看到这个瘟神。
楼云春威如阎罗:“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
“大、大人,误会。”吴掌事结结巴巴道:“小人只是同胥掌柜打个招呼罢了,绝无调戏之意。”
楼云春看向胥姜:“误会?”
此处人多,胥姜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想坏了自己与楼云春的好心情,便道:“算是误会吧。”
那坊主见吴掌事倒了霉,心满意足地站出来打圆场,“对,都是误会,误会。”
随后又冲吴掌事说道:“吴掌事,您不是要买纸吗?走,咱们进坊里谈。”
说罢,才去扶他。
那吴掌事也借坡下驴,溜之大吉,忙道:“是,是,咱们刻房里急着要呢,赶紧,赶紧。”
坊主扶着吴管事往里走,走到门内回头朝胥姜点了点头,胥姜遥遥回他一礼。
她转身,朝楼云春笑道:“咱们走吧,还得去买墨和刻刀。”
楼云春见她没受委屈,也扬起了嘴角,“好。”
两人离开造纸坊,又汇入热闹的人流中,楼云春问道:“这便是上次那找你麻烦之人?”
“嗯,姓吴,继圣书局的管事,你不认识?”瞧那吴管事见楼云春如见凶神,还以为楼云春也认识他。
“没太注意。”几年前楼云春办过一个与继圣书局有点牵扯的案子,那起案子主犯是另一家书局,与继圣有来往,他上门去查问过,想是那时见过。
胥姜道:“他方才说国子监有许多学生与继圣有来往,国子监的学生又大多出自士族高门,看来这周家手伸得够长的。”
她再次庆幸自己没上钩,不然杜先生与袁先生可不得安生了。
楼云春安抚她,“此事不必忧心,朝堂之事自有圣人裁断和大理寺查办。”随后他皱起眉头,“与此相比,我倒是怕你那诗集被他们坏了名声。”
胥姜却笑道:“放心吧,有几位先生压着呢,且即便有流言也是一时的,真金不怕火练,好的书不会因别人的诋毁而变质,咱们等着看吧。”
见她如此豁达,楼云春感佩之余,心下又喜爱了几分,便忍不住勾了勾她的手。
熙熙攘攘的街头,世俗人有世俗事,没人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胥姜看了看四周,借着拥挤的人群,悄悄将手塞进了他手心。
第64章 六十四斩
待所有东西置办齐整,日已西斜,驴车载满物什驶出西市,胥姜没地儿坐,便与楼云春一起步行, 虽凉意阵阵,冷风扑面,倒未觉得冷。
“累不累?”楼云春问。
“不累。”胥姜摇头,随后反问他:“会不会耽搁你回府?要不要回马厩找赵兄弟租匹马?”
楼云春还未答,两人身后的驴倒是停下不走了,胥姜回头教训它,“没让你去,吃货!”
楼云春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缰绳,那驴便又抬腿走了。
胥姜笑骂,“欺软怕硬的东西。”
楼云春回答她先前的话,“不必去租马,赶在晚膳前回去便好。”
那时辰还早。
胥姜嘴角就没放下过,两人自昨夜至此时,没离过眼,却像是看不够、待不腻似的,还不想分开。
驴车停在千金堂后巷角门前,胥姜请了药童帮忙看驴,便带着楼云春去找江孤。
经过诊治,江孤脸色红润许多,已不复青黑,精神也不错,自楼云春进门后,一直拿眼睛瞪他。
胥姜端了两把凳子,让楼云春也坐下歇歇,今日跟她逛从早逛到晚,想必也累。
坐定后见江孤还瞪着楼云春,便问:“你属牛的?眼睛瞪这么大作甚?”
江孤指了指楼云春,他来作甚?
胥姜还未作答,楼云春便以审案的架势,问道:“今日可有可疑之人来过?”
江孤翻了个白眼,没有作答。
胥姜提醒道:“他嗓子坏了,说不了话,我去借纸笔来。”说完,便朝大堂去找陈大夫借纸笔去了。
楼云春开门见山地道:“你可知那冯杪为何要下毒害你?”
江孤抬头看他。
“这些年他在你身边,以替你出集子为借口,拉拢了许多江家旧党为他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