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避入山中,过了一段相守相依的安宁日子,可还是被溪家人和胥炎找到。
胥渊因诱拐良家女子,被溪家人毒打一顿,溪芷也被带了回去,并迅速找人家配了婚。
胥十二不敢告诉胥姜,二人之所以被找到,也是他漏了踪迹。
胥渊当时也不知。
溪芷被带回去后,胥渊日日上门跪求,溪家人怕影响声誉,便通知胥炎将他抓回去好生看押,直至溪芷成婚。
可溪芷回去不久便发现自己有孕,她小心隐瞒,等溪家人发现后,已是胎大难去。他们怕强流会导致一尸两命,便不得已让溪芷将孩子生下。
胥姜死死掐住手心,竭力让自己不被胥十二的话左右。
“生下你后,溪家人本想将你溺死,也是她以死相逼,才保下你的性命。可溪家人也反以你威胁,让她与老爷断情绝交,悔婚另嫁。为保你性命,她逼不得已,只好答应。”
“老爷收到绝情信,大病一场,差点病死,胥炎也不管他死活,还是我去找了大夫来看,才救下他的命。”
胥十二适时表功,胥姜闻言却露出讥讽的表情,当时胥十二要依靠胥渊而活,他当然得救他。
“等老爷病好后,溪芷已出嫁,且嫁去了外地。”
当时溪芷在当地已坏了名声,溪家便找媒人在外地找了个富户,收了富户四座田庄,偷偷将溪芷抬了过去,连嫁妆都没备。
后来胥十二偶然听见胥炎说起,那富户还是个残疾。
他唏嘘之余,没敢将此事告诉胥渊,怕他再去闹事,让大家都不安宁。
溪芷嫁人后不久,胥渊便捡到了胥姜。
有胥姜后,他才慢慢从颓败萎靡中振作起来,靠替人撰文、画画,存钱开了间书局。直到胥姜十四岁,原本向上的日子犹如胥渊那两条腿,猝然被打断,跌向万丈深渊。
“溪家人在你母亲出嫁后,便想将你丢弃,是你母亲的丫鬟偷偷求告小厮,才将你扔在了老宅附近。”
胥姜哑着嗓子问道:“那师父他知道吗?”
“不知,小厮怕他再闹上门,并未提你的身世。”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胥十二避开她的眼神,“后来溪芷的丫鬟得知他被打断腿,伤重难治时日无多,便托我将此事告知他,慰他遗憾,告诉他溪芷并未辜负他们的情意。”
他是胥渊的小厮,溪芷的丫鬟只认他,也只信他。因心头有愧,他便将丫鬟所说,写为一封信,偷偷潜回去,趁胥姜不在之时,将信交给了胥渊。
胥姜见不得他,一见他便犹如小狼,恨不得咬断他的喉咙。
当他潜入老宅,面对被伤病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胥渊时,头都不敢抬,扔下信便跑了。
他不知道胥渊看到信会作何想。
几天后,便听说人死了。
人死后,胥炎本想为其敛葬,以将其收入本家为由,吞占其家产,却不想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而胥姜也不知所踪。
他以为胥渊在死前,已与胥姜相认,却不想他并未告诉她。所以在京城再相逢,胥四叫胥姜野种时,胥姜自认野种那番话,才叫胥十二那般吃惊。
胥渊竟什么也没说。
在胥十二说完后,在场三人皆陷入沉默。
良久,胥姜才问:“你说她重病,快要……死了,又是如何得知。”
“去年我随马帮离京后,便前往……”他差点透露地点,忙刹住话头,顿了顿继续道:“我跟随的马帮恰巧经过她嫁去那座县,便求马帮伙头带我去找她,想拿你的消息换她替我赎身。可我没见着她,她家里人说她病重不见客,后又听说我是胥家人,便将我赶走了。”
巡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无耻小人!”
“我本以为是托词,后来打听之下得知,她确已沉疴难治,命不久矣,所以过后才找了胥四。”
他爬到胥姜面前,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自己不忠不义,卑鄙无耻,可当年连老爷都斗不过他们,我一个贱奴又能怎样?我只是想活着,好好活着,难道也有错?”
“自己想活就能出卖残害他人?”巡卫气得抽了他一刀鞘。
他不敢回嘴。
“那你活得好吗?”胥姜言发而诛心,“你背叛了我师父,跟着胥炎跟着胥昊,得了好了吗?”
胥十二面色灰败,犹如死人。
“若师父没死,以他的才华,早已耀世,你跟着他还愁活不下去,过不上好日子?”
胥姜眼底水光雪光化作一片,犹如冬日冰河,要将人冻毙,“可你却害死了他,所以你落到如今这般地步,都是报应。”
胥十二浑身颤抖,将身躯蜷缩在地,卑微地拽住最后一线希望,“只要你替我赎身,我就告诉你溪芷的下落,她是你的生母,而我只是一个贱奴,我不值得你为我花一个铜板,可她却值得。”
“只要你替我赎身,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每一次见你……对我也是折磨。”说完,他痛哭起来,哭声犹如鬼嚎。
胥姜说得对,自从胥渊死后,他过得并不好,他被胥炎、胥昊不当人看待,内心也时常因胥渊而受煎熬,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可再不好,他也想求生,也想活着。
虽然他看不到活着的目标,不懂活着的意义,可他还是想活着,至少作为一个真正的人,被人正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