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胥昊的堂审。”
听见胥昊的名字,胥十二脸上浮起一丝憎恶。
“他被判了什么刑罚?”
胥姜暗自留意他的神色,继续道:“他被判贬为贱籍,发卖为奴。”
“贬为贱籍?”胥十二先是一愣,随即痛快笑出声,“好!好!活该他也有今日!”
胥四从来不把他当人,无论是胥渊在时,或者胥渊死后他入本家,胥四对他呼来喝去,稍有不顺便拳脚相加,后来更是为了赌,将他卖给马帮,吃尽苦头。虽后因胥姜将他赎回去,却也是没给过一顿饱饭,一天好日子,来京后更是因他而入狱,苦劳至今。
他时时做梦,在梦中啖其肉,饮其血。
苍天有眼,这胥四终于得到了报应!他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横行霸道吗?如今不也同他一样,成为贱籍奴隶。
想到胥四从今以后被人劳役驱使,他心头就畅快无比,恨不得立马去看一看,胥四如今是怎样一副落魄模样!
“你先别急着高兴。”胥姜的声音,如同一瓢冷水兜头泼下,凝结了他脸上的喜色。
“他方才让我替他赎身,说只要我替他赎身,他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告诉我,我的身世。”
胥十二傻住,随后反应过来,急道:“他骗你的,他根本不知道!”
“其实上次我来时,便顺道去了监牢同他探问过,有关我身世之事,他说他都知道。”
胥十二惊道:“怎么可能?”
他不信。
胥姜眼底暗藏星芒,诈道:“他告诉我,绵存……便是曾经与师父定亲那名女子。”
话落音后,胥十二脸色大变。
胥姜手指微微一颤,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攥紧拳头,暗吸一口气,继续试探道:“而我生父,便是师父,可对?”
胥十二后退两步,满脸慌张。
见状,胥姜脑中一片轰鸣,“竟是真的,他真是我的父亲!”
胥十二闻言抬头,见她脸色发白,神色茫然,才知她方才是在试探自己,不由得怒道:“你骗我的?胥四根本不知道,你在诈我!”
说着他便要伸手来拉扯。
一旁的巡卫见状,立即上前,将他撞开,喝道:“放肆!”
他扑倒在地,又要爬起来,却被巡卫拿刀压在了地上,“别动!”
他顿时僵住,不敢再动。
这两声呼喝将胥姜唤回神,她喘了口气,冰冷而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胥十二,厉道:“你们害死了我的师父,我的亲生父亲,还妄想让我替你们赎身脱籍?告诉你,你做梦,这一辈子你都别想从良,你也不配从良!”
完了,都完了,胥十二心头既绝望又惶恐,他唯一脱籍的希望,没了。
他只敢抛出绵存,便是知道,若胥姜得知自己是胥渊的女儿过后,定不会放过自己,更遑论替自己赎身。
可他不想胥姜这般机敏狡猾,竟用胥四来诈他,让他露了馅儿。
慌乱中,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个名字,“绵存,你的生母,只有我知道她是谁,只有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告诉过你她身患重病,你若想见她最后一面,就答应我的要求。”
“无耻之尤。”胥姜冷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去见她,我想去见她?”
“她是你的母亲,你难道不想找她问清楚当年的事?不想问清楚她为何会生下你?又为何将你扔在本家附近让老爷捡到?不想知道为何老爷不告诉你,你的身世?”
他胡乱抛出一些问题,只要任意一个能将胥姜套住就好。
胥姜却道:“我可以自己去查。”
“许多事只有她知道。”胥十二道:“她等不了,她就要死了。”
死。
胥姜被这个字刺得一抖,嗓子像堵了石头,又冷又闷。
“她死不死的,与我有何相干。”
“她……她也是身不由己。”说完,胥十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流露出一丝不忍。
第196章 一百九十六斩
胥十二将当年往事一一道来。
胥姜的母亲姓溪,本名溪芷,小字绵存。
胥家与溪家,本是胥渊父母在时定下的婚约。
在胥渊父母在时,两家来往甚密,胥渊与溪芷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胥渊父母相继病逝,两家便渐渐淡了来往,可两家关系虽淡,胥渊与溪芷情谊却未淡。
眼见各自成人,该谈婚论嫁了,溪家却一直以各种借口推脱延误,并隐约有悔婚之意。
胥渊知道他们是嫌自己家道中落,便想应试参加科举,重振家门。
溪家在溪芷的坚持下,也勉强答应再等等。
哪曾想当时科场黑暗,登科之路被士族把持,内定了名次。
胥渊胸中不忿,挺身而出,于衙门击鼓鸣不平,却被重刑责打,从而错过了考试。
他深知自己得罪了士族,便是从此绝了科举之路,又对官场之黑暗感到绝望,遂落魄离京。
游历两年后,他回到故土,溪家退婚的消息却接踵而至。
胥渊和溪芷自是不答应,溪芷也并未因胥渊落榜而放弃他。
可溪家态度强硬,又予了好处给当时胥家族长胥炎,双方便各自强逼着胥渊和溪芷退婚。
溪芷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且主意大如天,她眼见劝告无望,便自家中偷跑出来,不惜自污名声与胥渊厮守,来反抗家人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