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梨儿甜,拿来熬糖水正合适,也不算糟蹋。”
“过会儿我让人送去书肆。”
“好。”
将梨按好坏分出来,胥姜拍了拍手,又去看楼云春,见他还捂着额头,便问:“还疼不?”
楼云春摇头。
胥姜拉下他的手,却见他额头上浮起核桃大一个鼓包。
她又好笑又心疼。
楼云春护着她,那落下的梨半数都砸到了他头上,起先没瞧出毛病,此时倒肿起包来了。
“下次梨要是熟了,就摘了吧,多砸几次,就该傻了。”
“那下次你要早来。”
“好。”
胥姜心头那丝丝缕缕的不安,都被这梨给砸没了,她笑着替他揉头上的包。
茵茵瞧着时辰,该去给夫人拜寿了,便上去叫人。走到小门前,瞧二人挨得近,便轻咳了一声,两人连忙分开。
楼云春也知是时辰到了,便让茵茵先将胥姜领往后宅,他过会再去。
胥姜嘱咐他将额头的包敷一敷,见他点头应了,才同茵茵走了。
“少爷的脑袋怎么了?”
“被梨给砸了。”
茵茵‘噗嗤’笑出声,又赶忙捂住嘴,低声道:“近来也不知咱们少爷是怎么地,总是出差错。”
“哦?”
“那日自醴泉坊回来,半夜不睡在院子里乱晃,竟踩空落水,差点染上风寒。前夜回来,都到门前了,又自马背上滚了下来。今日又被梨砸了头,你说那梨好端端在树上,奴儿一日要去瞧一回,也没见被砸,怎就偏砸他?也不知是不是惹了哪路促狭鬼,捉弄他来了。”
胥姜听罢,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着笑着却又觉得心头甜丝丝的,想是……吃了那梨儿的缘故。
说笑间,两人穿过水榭,自石洞里出来,又经过一段游廊,方至二门前,门内便是后宅,起居坐卧之处。
一进二门,人声便热闹起来,两人通过风廊,进入一座四方院子。
院子很大,几乎一眼望不头,茵茵拉着胥姜自角门入回廊,一路替她指认、介绍,才令她勉强摸清这院子的格局。
这院子由两间大屋对坐,左右以回廊沿接合围而成。四角各植有云松、梅花、紫竹等花木,其中也不乏奇花异草,皆打理得十分精细,在这隆冬时节,竟丝毫不露颓败之相。中庭辟出池塘,看着倒是光秃秃的,只在上头搭着一座拱桥,以供通行。
茵茵道:“少爷在池塘里种了荷花,别看现在见不着踪影,夏日里开得满满当当的,可好看了。”
胥姜心道:这么大池塘,夏日里不招蚊子么?
再看池塘四周,堆砌着假山,铺设有草坪,并以青石砖作步道连通四方。
“院子外屋住的是老爷和夫人,里屋住的是少爷。除贴身服侍的小厮、丫鬟外,其余人都住二门外的厢房中。”
胥姜也是由此才得知,楼云春没有兄弟姊妹,是楼家独子。
“这便是夫人和老爷住的外屋。”茵茵拉她来到外屋前。
说是外屋,实际已与一个院子无异。
正厅居中,两边各设对称的四五间房屋,房屋又分里外,功用各有不同。
此时屋内传来欢声笑语,想是已有宾客。茵茵替胥姜解了大氅,又替理了理衣带,整了整发髻,夸奖道:“姐姐真好看。”
“嘴甜。”胥姜捏了捏她的脸。
“奴儿去通传,姐姐先暂候。”
“去吧。”
茵茵进屋去了,不一会儿,一人便疾走了出来,不是柳眉又是谁?
“娘子可算来了!”柳眉拉着她打量了一番,皱眉道:“怎瞧着瘦了些?”
胥姜笑道:“前些日子太忙,没顾上吃饭,养养就回来了。”
“可别太劳苦,看着怪心疼。”
正还要说几句,茵茵又出来了,忙叫胥姜进去。
“快进去吧。”柳眉牵着她往屋里去,又安抚道:“娘子安心,夫人虽不爱说话,素日却待人宽和,且听了娘子的名声,早就想见见了。之前听老爷说你要来,日日盼着,想着今日可算要见着人,早起便欢喜着呢。”
一进正厅,往左边绕过一架屏风,便进入一间暖房。胥姜已顾不得打量四周,只随着柳眉和茵茵往里走。
只听柳眉边走边冲屋说道:“夫人,胥娘子来了。”
胥姜被带到一名妇人面前,她盈盈拜道:“儿胥姜,来给夫人贺寿。”
“起来吧。”楼夫人声音悦耳,语气却有些僵硬,胥姜听着与楼云春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
胥姜起身,抬头望去,却发现不仅是语气,这母子俩连样貌也有几分相似。
楼夫人静静打量着胥姜,见她干练清爽,容貌又俊秀,便先喜欢了几分,又见她目光沉静,从容笃定,心头更欢喜了。
胥姜见她虽面容冷淡,目光却柔和,心头也觉得亲近。
两人对视,半晌竟没言语。
柳眉轻咳了两声,冲楼夫人眨眼。
我的夫人,呆愣着作甚,您说话呀。
楼夫人心头顿时发慌,她该说什么?这、这万一说得不好,将人吓着如何是好?她一慌,面上就越紧绷,脸色看着便越冷。
一旁另一位夫人看不下去,正要开口,却听胥姜笑道:“儿听闻夫人寿辰,便雕了一座寿星作为贺礼,夫人可要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