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金陵人士,家住何处?”
“下水门内,黄花巷。”
“籍贯何处?”
“早些年太原迁来的。”
“你家的铁匠铺叫什么名字?”
“精诚铁铺。”
“你在哪家书院读书?先生叫什么?”
“隆原书院,先生叫徐原。”
“你爹是铁匠,他怎不将手艺传给你,倒教你去读书?”
“喂,我爹盼着我飞黄腾达,不行吗?”
“好了。”李衡望了一眼冰流,才道:“我知道薛兄在不会马虎糊弄,他推荐的人我自然相信。”
钟意之抚掌而笑,“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其实刚才我没睡醒,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钦天监是吧?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办法带你们黑进去。”
离开薛府的路上,李衡低声问向冰流:“那个钟意之,你怀疑他是赵氏兄弟的人?还是阴者司?”
冰流轻叹一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整个人出现得很突兀,于是想要用最简单的办法突破一下此人,想不到他还是能对答如流。”
李衡道:“那就让小庄和丝韧查他的底细,你莫要太过担心了。”
“好。”
离开了薛府,马车继续驶出城外,冰流陪同丝韧一起,真正地去祭奠了柳夫人。
此刻扮作了柳家的女儿,面对柳门颜氏的墓碑,冰流确是有缅怀悼念。
可看着丝韧亲自洒扫、供奉祭拜,冰流也不禁追思起自己的亲人,那些无论是清明还是忌日,这么多年来都不可能被正大光明祭奠的罪人。
她曾经那么笃定,他们不会是罪人,说穿了,都是珹王失势殃及池鱼,看穿了,都是赵氏兄弟主使的阴谋。
但那日看到那枚观蝉局装信的竹筒后,她多年来的信念崩塌了一个角。
她不知如何面对,于是连李衡都暂且瞒着。
可这样下去,终是不行的。
待到丝韧烧过纸钱,冰流轻声唤她。
“丝韧。”
“嗯?”
“待回柳府后,可以将其他观蝉局的信也给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
回到了榴园,雍叔早已准备好一切。他端着祭祀用具,跟随李衡来到藏在暗室中的无名牌位前,看着世子沉膝下拜。
他的母亲,贵为一朝王妃,却因为死得过于诡异蹊跷,被草率地处理了丧事,这么多年来,从未享受过死后的哀荣。
他的父亲,虽然还在,却仿佛活死人一般,被困在混乱的心智里,被困在荒芜的王府中。
他在同时祭奠他们二人。
他有预感,于是他在心中默默告念父母,这一次,终于有希望做到了。
清明那日的晌午,柳府闹出了些不小的动静,听闻是丢了件要紧的首饰,待到柳小姐与珹王世子成婚时要戴的。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柳大人赶忙派人去大理寺请那位擅长寻人寻物、思路清奇的八品评事候补钟意之过府。
于是钟意之在翌日清晨出现在柳府,才算得上顺理成章。
钟意之还是昨日那一身打扮,头发不曾很规整地束起,袖口也不知在何时蹭上了墨汁,但他自己毫不在意,见到众人,笑得比外面的天气还明媚三分。
唯有冰流板着一张脸,依旧敌视他的一举一动。
“薛大人刚刚已经出城了。不过你们放心,钦天监那边,他已经都打点好了。”
钟意之取出一卷图册,铺开在众人面前。
“这是钦天监内的布局,十年内的灵台观星录,都放置在这一处。”他伸手指向一排并不起眼的公房。
“钦天监本就不是什么刑狱衙门,所以每日夜间都只留两个看守。薛大人打听过了,再过两日,四月初八那天夜里,负责值守的那两个人最是惫懒,到时候,你们可以随我去探访一番。”
冰流听完后,直接道:“我会去。”
钟意之瞪大眼睛,指着冰流的方向却又惊讶地看向李衡。
仿佛在问,你官宦人家小姐出身的未婚妻要去夜探钦天监?
想不到李衡却是无动于衷,只是道:“我也去。”
“好啊,那就我们三人 ”钟意之的笑容有些玩味,话音却被淮光打断。
“那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小姐的。”
冰流的心又沉了一沉。
这些天淮光与她算是合作愉快,并未冲突,眼下她也并没有什么想要瞒着淮光的。
但她不能忽略,自己正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钟意之倒也不乐意了,“喂,钦天监再不防备也是个官府的地盘,你们以为是去郊游吗?至多也就去三个人了!”
淮光闻,沉默僵持着,倒也是不好向钟意之吐露自己需要监视冰流的真相。
冰流回头看她一眼,轻声道:“你若不放心,便在外面等,我出来立时会与你相会。”
淮光在心里稍作纠结,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于是只得道:“好。”
于是一次夜探定下了行程。
临走前,钟意之又道:“哦,对了,薛大人还说,他询问钦天监的眼线时得知,近期恰巧又要又一次月食天象呢,你们或可留心。”
第55章 锁骨
午后,禁庭内侍省之首的常侍王虎按照惯例,亲自端着一碗汤药,走入了皇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