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想到竟还真的有这般不怕死的人。
他不甘心地看了看江桃里,又看了看林泉之,最后怀恨甩袖离去。
人走后,林泉之才回头关切地看着江桃里道:“他可有伤到你?”
江桃里巡睃他一眼,垂下了白皙的脖颈,摇了摇头道:“你将他公然开罪了,恐怕他日后会来寻仇。”
她心中隐约为前几日,自己对他视而不见而感到惭愧。
林泉之见她无恙,腼腆地笑了笑,“无碍,他不敢的,府主的夫人多,都不知道他哪门亲戚搭上了,被他这般作威作福,平白污了府主身份。”
见他是真的不甚在意的模样,好似真的不怕死般,甚至还能侃笑言讲方才的人。
江桃里心中因那人所扰出来的不适而驱散了。
听他所言,江桃里细想了下,确实如此,若果假借作威作福被人强势阻拦,见碰到硬茬定不会再纠缠。
退一步来说,若是真的身份,林泉之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了当地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倘若他出了事,众人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那人,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就不会让他下不了船。
联想了前因后果后,江桃里不由得又道了一句:“那你就不怕下了船后,他去你家寻你?”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大胆的书生。
说到这儿,林泉之眨眼笑了,矮声道:“再说……我骗他的,只要下去了,他就找不到我究竟住在何处。”
江桃里哑然失笑,觉得此人颇为有趣,反应快,为人也仗义善良。
这一笑宜嗔宜喜,一颦一蹙皆是般般入画,林泉之竟看得恍惚了神,心中直道此番行为值得了。
因今日之事,林泉之担忧她再被骚扰,便自告奋勇只要江桃里出门,尽管唤他随行。
江桃里见独身一人,还被人盯上了也就没有再拒绝。
两人之间的隔阂消散了,偶尔会相约一起取餐食。
不觉间,船已缓入了衢州境内,前几日的下雨渐歇,檐水落在江河中荡出一圈圈涟漪。
衢州不似盛京庄严,隔得很远都能瞧见,杨柳拂堤的河渡口一排皆是烟雨楼,不少的娇姐儿衣香松鬓,隐约有丝竹风靡之音传来,精致花船侧身擦过满是芬芳雅香。
江桃里第一次见这般的烟雨朦胧,极致暧昧的景色,下船的后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她像是立在枝头欢快的雀儿,连眉梢都是雀跃,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会心一笑。
“小心脚下。”见她一脸的明媚地张望着,连脚下的石子都没有看见,林泉之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江桃里现在对什么都很新奇,回眸对着他笑着道谢。
“你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林泉之问道。
这几日的相处,他大约也知晓了江桃里身上或许藏着什么,但并未细问,只担忧她接下来孤身一人无去处。
江桃里闻言眯眼笑着,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先去找个地方等我长姐,还有娘亲。”
身旁的人似误入繁华的玉兰枝,白净得夺人眼。
林泉之脸上也一同带了笑,侧首温和地看她道:“你孤身一人并不安全,我在衢州多年,我陪你一起寻个地方住下吧。”
因为有私心,说完他便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
江桃里想起了那日船上的时候,若非是身边有他在,恐难以到衢州。
“无碍,寻个住处便好,你离家多日,还是早些归家吧。”江桃里想了想说道。
林泉之心下失落,点头又道:“我在衢州有认识的赁居客,可短居,要比在客栈安全得多,而且……”
江桃里抬眸。
“比外面便宜。”他眨眼笑着。
长期住在外面不安全另说,主要是不方便。
他都已经说得这般的周全了,江桃里也便不再推辞。
林泉之很快就带着江桃里寻到了赁居客,赁了一间小院子,果然如他所言,要比客栈算下来便宜些。
江桃里对林泉之一路相助无以回报,林泉之恰好并不需要她报答什么,只是红着脸问以后他能不能来寻她。
“自是可以。”江桃里认真的点头。
这般林泉之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其间还忍不住回首。
他看见立在青柳巷中的软烟如雾的江桃里,见她亦在原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紧张,脚下踉跄,逐渐混乱地移出了她的视线。
林泉之本家是平县人,但早些年发家便前来了城中,拐过几条街就到了。
落错落有致的院落藏在深巷中,林泉之一路带笑地走到门口,扣响了门。
家中有三两仆人,所以以往来人开门得快,但今日他足足叩了四声,都不见有人来开门,心中正暗自思忖着门被打开了。
“阿福怎的现在才来开门。”林泉之脾性好,在外面立了半晌也不见发怒,只是好奇地问着,背着的书都交给他。
阿福低着头看了看自家少爷,见他身后没有跟来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