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两人的声音,虽然吵闹却难得温馨十足。
江桃里坐在一旁,忍不住眯眼笑了笑,第一次感受到真的人间烟火。
江府冰冷,除了那些喝不完的药,就只剩下学腌臜下流的东西。
同长姐虽然关系不错,但两人自幼待在江府,所以都如出一辙的沉闷。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生活,像一束阳光下的尘埃,不起眼,看着却能给人带来温暖。
吴公和吴婆很快便进来了,两人看见江桃里表情都柔和不少,皆喜爱这般漂亮懂事的姑娘。
“若是阿大还在便好了。”吴婆坐在饭桌忽然就感叹了一句。
“吃你的饭!”吴公皱眉敲了敲她的碗。
吴婆觑他一眼,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讲此事了,转而议论今日在外面听见的事。
两人说的是现在徐州城的事。
谈话也吸引了江桃里的注意,她吃饭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吴婆听后皱着眉道:“这少将军将衢州和徐州的城门拦住都多少日了,也不知道打算什么开。”
两人主要的收入便是采的那些药,药铺收不了这般多,徐州城门关闭着,来买草药的人便少了,自然收入也少。
“是啊,都说刺杀那太子的人是卫宣王,那他还需要抓什么呢?到底是苦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吴公叹息一口气。
闻齐妟将衢州和徐州封起来了?
江桃里紧抓着筷子,心中有瞬间的慌乱,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很快她就因为吴公接下来的话放松了下来。
“可惜了这位太子妃,听说是被活活烧死的,前几日被太子葬在了衢州的神庙中,还听说太子几日不曾眠,所有的一切全由他一手亲自操办。”吴公感叹地说着。
“那太子倒也是个长情的。”
“长情?”吴公似不屑地哼了一声:“听说圣人已经在替太子择选新的太子妃了,天家的长情大约只能维持那几日了。”
后面两人嘀咕地吵了几句,江桃里都安静地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
太子妃已经死了,那就说明那些人并未发现死的并非是她,或许闻齐妟将城门封锁住,真的是因为追查刺客。
江桃里暂且安心地留在长兴村,打算等城门开放的时候,便离开徐州赶往扶风府。
但她身无分文又无黄册,独身一人出去恐怕会出事。
大周的黄册查得严,哪怕是小村子也不例外,每隔几月便会有官府下来的人查黄册登记。
江桃里若是想要留在这里,必须得有个正经身份,而且日后出徐州接受盘查亦是需要黄册。
所以想要离开,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拿到黄册。
村中时日过得远远比在盛京的宅院中要自在快活。
小半月的时间,江桃里背的伤已经结痂了,肩膀上的齿印子变粉,一切都在朝着好方向而行。
可肩上的痕迹分明就快要消失了,但她每到夜里却会觉得痒得难以入眠。
偶尔江桃里会梦见一张委屈的脸,眼神却凶狠地盯着她,将她四肢锁住,语气冰凉。
他说:“我说过,你再逃,我便将锁起来。”
江桃里从梦中醒来每次都是大汗淋漓。
听说徐州的金甲卫撤离了,但衢州的却还迟迟没有。
闻齐妟抓她太多次了,哪怕知道自己在众人的眼中已经死了,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晚间,夫妻两人相续回来,江桃里白皙的脸上含笑,将自己做的菜端在木桌上。
平白在人家中白吃白喝,她闲来无事便跟着学做了几样菜,毕竟日后她也需要这些。
“嗳,江娘,放下,放下。”吴婆见她那双如玉琢般的手端着粗制滥造的碗,手上还划了伤痕,顿时急着上前。
“瞧瞧,好姑娘,多漂亮的手啊,别弄伤了。”吴婆捧着江桃里的手心疼地感叹着,好似划在自己的身上般。
吴婆待江桃里异常的好,一点粗活脏活都不愿意让她干。
江桃里偶尔感念之余,心中也会升起怪异的感觉。
再怎么喜欢她,似乎也过于厚了。
江桃里最初也会警惕地胡乱猜想,但住了小半月,两夫妻对她半分不好都没有过,她的警惕渐变成了愧疚。
今日她不过是做饭时不小心将手划伤了,吴婆就急成了这样。
江桃里心中淡下去的怀疑再次升起来。
吴婆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大了,恰好身后的吴公进来,随口唤了几声。
“哎,来了,自己不会打水啊,非得要我伺候。”吴婆将江桃里的手放下,又骂骂咧咧地转身。
江桃里垂下眼睫,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
夜间饭桌上如常。
“婆婆,你知道上什么地方办黄票吗?”江桃里开口问道。
两夫妻原本讲着杂事,闻言顿住,相互觑了一眼。
吴公倒是沉默着没有开口,反而吴婆脸上挂着祥和的笑,侧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道:“江娘可是想去何处,和婆婆说便是了。”
江桃里奇怪的感觉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