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光线温和黯然,渗入走廊油画中,画布从里至外透出淡薄的黄光,稀释了饱和度高的浓艳色彩。
程曼尔一路数着,还是七幅。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孟昭延:“你回国后会很忙吗?乔姃说,你挑的人都不太合心意。”
两人停在电梯口前,程曼尔迟疑了下,说:“不忙啊,视频账号的事我不着急,你之前和我讲过的,品牌理念和文化一定要从最开始就传达清楚,后面应该会重新找人,最好是做过宠物相关题材的团队吧,而且现在已经有商务广告找我了,团队有会做品控的人也很重要。”
进电梯时,孟昭延牵过她的手,食指在她掌心中轻挠。
“我的人也不合心意?”
“你的人我请不起。”程曼尔想抽出手,手上力度却加重了,无奈垂下,任他作乱。
男人慢条斯理地刺激着她手心敏感处,语气很淡,言辞却直白:“是请不起,还是不想请?”
她身体一僵,没说话。
昨日那句让总集团拟公告公开她的身份,并非完全为了转移她消毒伤口时的注意力,多少都有几分试探在里面。
他做好了与父亲在此事上互不相让的准备,至于到时是两败俱伤乃至将星寰产业一分为二,全看孟京良能不能放下对子女常年习惯性的掌控欲。
届时,哪怕孟京良愿意把弟弟抓回来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他也无异议。星寰他经手多年,创造的价值早已超过孟家历任祖辈,如今,孟京良收不回去的东西太多了。
他不会损害股东与员工的利益,但也不会任父亲以家族责任继续作要挟,为此,这么多年他曾放弃过无数,独独程曼尔,一直不在此列。
但在摊牌之前,孟昭延还得先和她达成共识,免得又有人临阵退缩。
目前来看,程曼尔立场还不够坚定。
她这一沉默,电梯已经降到一楼。酒店外,远没有昨日站满荷枪实弹的警卫来得壮观,但那黑漆漆的森冷枪械,还是令人犯怵。
“你、你去的哥伦比亚,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吗?”昨日没来得及问,程曼尔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要跟这么多警卫……”
孟昭延没正面回答:“以后想出国找我,别一个人来南美和非洲,和我说一声,我让机长回去接你过来,知道吗?”
两人停在车前,程曼尔当着警卫的面,踮脚环上了他的脖子,低声说:“要注意安全啊。”
孟昭延轻拍了拍她的腰,说话间,温热鼻息烫红了她的耳,“国内真的不忙吗?”
“什么?”程曼尔一时没听懂,又因为光天化日下这过于亲密的举动而略微别扭,刚想松开。
“Hey!程小姐,我带那个不懂事的手下来了,昨天没吓坏你吧?”Abraham从车身后头蹦了出来,手里还掐着昨日那个凶神恶煞警卫的脖子,“Claus!还不快翻译,表达我对程小姐的歉意。”
想着马上要分开,程曼尔也不装了,直接说:“Abraham先生,谢谢昨天你和孟先生一起找我。”
“Oh,你果然——”
“Abraham。”孟昭延出言打断,眸光冷沉,“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桩生意,我就直接和你父亲谈。”
闻言,一向吊儿郎当的金发男人立时正经起来,冲程曼尔讨好地笑了笑,不怕死地又提了句:“他肯定怕你问我Cindy的事!”
未等孟昭延发难,就拖着人紧步离开了。
男人面色不虞,不知是为Abraham打断了两人的告别,还是别的。
他几乎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Abraham的家族急需资金周转,要把哥伦比亚的木佐祖母绿矿山卖给他,且让次子经手此事,表明家族内部目前比较中意Abraham,要与他搭关系。
这一路上,Abraham操之过急,拿捏不准他的喜好,打开房间看见一个金发美女躺在他床上的离谱事都发生过,更别说Abraham表面要带他感受南美风土人情,实际上是让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跪地上给他点烟了。
孟昭延忍无可忍,才把去矿山的行程提前,且这是他的私人生意,思来想去,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稳妥。
带这么多警卫随行也是无奈之举,矿山遍地是金子,保不好什么时候又碰上亡命之徒。
但他万万没想到,她能和这离谱男人迎面碰上。
程曼尔两手叉在腰间,眉心浅蹙,语气还算平和,“Cindy到底是谁啊?”
“前几天他找了个女人进我房间,叫Cindy,当天晚上,我连酒店都换了。”
孟昭延一口气交代完事实,话题微转:“回国后,我给你找个私人医生调养一下身体,或者把你接回山上,让方姨照顾你饮食,好吗?”
程曼尔没有追问,也没有应承,径直坐上了车。
“还有我的人,合心意就用,别想那么多,遇到问题别藏着,这方面,乔姃比你还懂事点。”
这是一架七座车,故而程曼尔坐上车后,还能隔着车窗平视着看他。
孟昭延叮嘱了很多,从生活到工作上的,乃至她那些不省心的家里人。
“你家里人如果还找你麻烦,不想见的话,我就让彭叔送几个保镖到你那里,不会打扰到你日常工作和出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