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间,她又被狠狠推了一下,等终于停下来,肩膀处传来灼痛,强烈的灼烧感让她好似被火生生烤着,比身体在车内翻转的疼痛还甚。
程曼尔已经不太清醒了,坏掉的车门被压成褶皱状的废铁,突起的钝角硌着她的背,身前男人如一座山将她挡在身后。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肩膀处渗出刺目的深红血液,方才混乱间,已经滴到她手上和身上。
什么时候中枪的,她浑然不知。
可她身上同一个地方也在痛,只是灼痛,像被子弹擦伤。
程曼尔动了动,正想说话。
“嘘。”
孟昭延偏了偏头,额前也有血沿着鼻骨滑下,将他的脸划分成黑白两面。可眼神依旧清醒、锋锐,如一把准备弑神的剑。
“解安全带。”
程曼尔依言解开,咬住下唇,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握住车门把手,轻轻一扯。
保护他们许久的防弹车门随之露出一条狭窄缝隙,外面有人声急速靠近,讲的是英文。
“怎么样?伤了还是死了?再不快点那些难缠的人就把我们人杀光了!”
“哪知道死了没,反正肯定晕了!Abraham既然敢跑,那先拿这人的命回去交代吧。”
“没让他死!只是要嫁祸老板的侄子,他死了我们就全完了!”
程曼尔的耳鸣让她分辨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听见,枪管碰到车门的声音。
近在咫尺。
车外的人身经百战,十分谨慎。
车内的人屏息以待,程曼尔紧捂住自己鼻唇,生怕发出声音。
第49章
这是一面单向玻璃, 程曼尔能清晰看见窗外两个身着迷彩军装与防弹衣的彪形大汉,深邃的眼眶中瞳色很浅,皮肤白, 额与眉心处有疤痕, 符合她在新闻中看见的美军形象。
他们像座山一样挡住视线, 故而无法清晰判断, 外围枪声不绝于耳,又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她不想死。
走马灯似的回想这一路立下的Flag,程曼尔想到那句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一起投胎……人果然还是不要乱讲话的好。
还没回想完自己的一生,腿部即被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碰了下。
程曼尔泪眼模糊地看向孟昭延, 后者将一把小巧的刺刀放到她面前, 刀锋折出削铁如泥般的寒光,刀柄上有斑驳血渍,尚未凝固。
是他的血滴到了上面。
她还未想明白这把刺刀的作用, 后座车门从内至外被一脚踹开,撞翻了外面谨慎迟疑的两人。阿明持枪反手撞破早已半碎的窗户, 枪管搭在窗沿上,下一刻, 两人已重重倒地。
后面没有车门遮挡等于没有了掩体,程曼尔听见果断一句“下车”后, 连忙捞过那把刺刀,紧随其后跳下了车。
程曼尔这才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夜色下摇曳的火光并非篝火, 而是整个村庄都烧了起来。他们被伏击的车子撞开后,里头人往警卫车下扔下一枚□□, 车子被炸得不堪入目,随即燃起的大火不仅暂时截断了支援的路, 需要施救的消息传递速度也会滞后。
这些人疯掉了。
这是程曼尔的第一想法。
哪怕是没亲历过这种场面的她,也知道在森林的村庄放火,不仅会贻害数以万计的动物,还有同在这片矿区无法及时逃出的人,火势一旦蔓延,周遭国家也会受影响。
可这显然不是现在的她需要考虑的事情,程曼尔看见另一侧密林跳出来五个同身穿迷彩军装的男人。孟昭延把她拽到后面,利用车子作为掩体,可撞到的大树本就长在深坡与山路交界处,他们能落脚的地方十分有限。
唯一幸运的是,大树也阻挡了对方从另一个方向包抄,阿明要防的只有车头一个地方。
“尔尔。”
如此要紧关头,他仍将程曼尔挡在身后,抬起手臂,蹭掉了她的眼泪。
“听我说,一会你就往下跳,不用管我,他们不会追你的。尽量在附近找个平地,我的机长看到烟,会来接你的。”
孟昭延每句话的尾音都带有忍痛的破碎气息,额前滑落的深红血痕触目惊心,仿佛要将他沿着这条裂痕撕成两半。
“活下去。”
黑森森的枪头先军靴一步在车头那侧露出,交火声当即响起,一切发生之前,她只听见这句,旋即而来的便是一股无法推阻的力道。
可程曼尔的反应比孟昭延想象的还要快,跌下去之前,她拼尽全力拽住他的手,带着他一道滚下深坡。
阿明余光瞥到,无比庆幸程曼尔把孟昭延一同拉了下去。
他卡住个巧妙的视线差,抓住对方目光搜寻那一瞬间的盲区连开几枪。先解决掉一人后,他背靠大树,用倾倒的肉身挡住紧随而来的子弹,再次躲于车后,假装枪械脱手甩了出去引对方过来,最后利用先阵亡这人的枪,回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顺利解决掉前锋二人,迟迟未见动静。不一会,他谨慎探出头,诧异望向从来人背后出现的Abraham和他的助理Penn,他们已经解决完剩下三人。
Abraham没跑,他非常熟悉这片森林,对方有备而来,不过二十余人,分成四到五个小组,各有分工,目的明确,不做多余纠缠,且未免留下过多线索,打的就是个速战速决,甚至不惜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