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撤离绕路,解救了被挟持的自己人,和擅长追踪、枪法的Penn脱离大部队从身后包抄,他的首要目的也是先确认孟昭延的安全。
唯一算漏的是,对方看见他跑,居然不死不休到想要用孟昭延的命跟他叔父交差。
也不知道他叔父上哪找的这群不知死活的人。
孟昭延的祖辈能以华人身份在欧洲立足,带的人在不熟悉森林与突袭情况下也不落下风,但凡冷静想想,也知道有的人是死不起的。
“人呢!Claus!喂——!”Abraham看到阿明身后无人,几乎崩溃,不会真让他叔父得逞了吧。
“你早来一分钟,程小姐也不会拉着孟先生掉下去了。”阿明没好气地说,瞥向旁侧光线昏暗的深坡,“Abraham,你最好想想怎么和你父亲交代。”
阿明向来是孟昭延身边隐藏最深的人,从不露锋芒,也不会擅自说些不该说的话,可刚刚着实命悬一线,如今他们转危为安了,最不能出事的人却生死未卜。
他听到了那些话,知道孟昭延是既要让程曼尔活下来,也不想放弃他,故而他也准备好拼上这条命为身后两人拖延时间,不管程曼尔动不动手,他都会让孟昭延离开这个危险的现场。
这个坡并不算陡峭,奈何现在是晚上,可他们根本不可能等待日头升起再找。
“不好!”Penn已发现不妥,看到压倒的灌木上有一大片血,一路延伸至黑暗之下,“谁中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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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尔肩上的灼痛愈发强烈,她只眩晕了两分钟左右便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周围一边漆黑,四面八方都是浓密草木,动一下就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除了虫鸣鸟叫外,只有她这里,有声音。
她半弯下腰身,听了一阵后果断选择回头。因为天光昏暗,几乎处于一个盲视野状态,眼睛、鼻子连同手都派上用场,希望找到一点为她引路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每一秒都仿佛一年般难捱,程曼尔的手终于摸到地上一点湿润液体,她忍着膝盖上的剧痛,跪趴到地上,确认不是露水雨水之类的,十分谨慎地沿着这道血痕摸索前行。
她有刀,一路割开挡路的草叶,也希望为后续来寻找他们的人提供点线索。
他们没摔到一起,肯定也是因为枪伤令孟昭延中途失去意识,那天旋地转的几十秒里,程曼尔记得一直护在自己后脑上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可他既然觉得跳下去生存几率更大,她当时完全没有犹豫,就是要拉着他一起下来。
程曼尔没有喊,热带丛林危机四伏,更莫说这是夜晚,有时候夺命的并非人,而是那些喜欢深夜出没,蛰伏在暗处的毒物。
蛇类会听声,也厌大喊大叫,她不能、不敢惊动。
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踩在脚下断裂枯枝的嘎吱声,每一步都像在走死神的钢丝。
“咳咳——”突兀的一道声响让程曼尔骤然止步。
是女人的咳嗽声。
“Hello?Anyone else?”女声有些虚弱,伴随着吱吱哑哑的电流声,似乎在用对讲机之类的工具联系人,“我是073医疗小组的,右臂中枪,腰腹擦伤,失血严重,但我、我找到了那个……中国人,他晕过去了,我需要杀了他吗?有人来找我吗?”
程曼尔呼吸都停了。
她没有动,缓缓蹲了下来,观察四周环境,故意晃了下树木,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也不知道是不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不受她这拙劣的引诱……但她知道孟昭延在那,且那女人想杀了他。
“谁!”那女人惊声,但也只喊了一句。
两人在密林葱郁中无声对峙着,程曼尔屏住呼吸,一步不敢动,小心翼翼将刀换到左手上。
她不知道的是,对方在这片地带打拼多年,总有些在虫鸣鸟叫中遮掩脚步声的伎俩,已然悄悄靠近。
晚了——
程曼尔看见军靴前一瞬,已经被人狠狠扑倒,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是个女人,仅怔了一下,中枪的右臂就添了个血洞。
“啊!damn!”
她虽不及这些人常年出入枪林弹雨,可也懂得绝处求生时,需要的是冷静和判断力。
当年被父亲和兄长囚于地下室,程曼尔笃定对方认为她内心软弱,且见过血腥场面后精神状态无法支撑她反击,利用其懈怠心理,一举逃出。
如今,若非听到那女人说的右臂中枪,腰腹擦伤,她是不会做出这种白白送死的举动的。
两人扭打到一起,程曼尔先占上风后又被她超过一米七的体型和力气压制住,刀也被对方踢开。女人比她想象中还狠,左臂箍住她脖子,右手毫不留情朝她眼睛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反手拽住女人的长棕发,用的也是不管对方死活的力气。女人吃痛,浑身一抖,右手歪了一寸,划过她眉尾。
紧接着,程曼尔反身推开她,自己也被绊了下,两人一同滚到草木稀疏的平地上,距离不过一米。
她受的伤轻,女人受的伤重,所以程曼尔更快爬了起来,冲出去捡起刀,却在回头那刹,看见无比惊悚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