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现在。
孟昭延以前把一个房间大改成她的画室,里头常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颜料和数不清的画具,还有小时候她最想走的艺术生的路,也轻而易举铺平了。
等画布干时,程曼尔看着微光隐隐烁烁的山林夜景,突发奇想。
“孟先生,我能去你收藏航模的房间看看吗?”
书桌前的男人抬眼,暗含诧异。
“我带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程曼尔手脚利索,轻车熟路地推开书房内部左侧的门,里面隐藏着一个属于飞行的世界。
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受到孟昭延身上一点生动的,属于普通人孤勇梦想的那面。
几个房间打通后形成一个纵向空间,里头摆放了数不清的玻璃展柜,在轨道射灯精挑细选的照射角度下,这些小而精致的航模呈现出完美的照明效果,仿佛是个航空博展会。
除此之外,墙上的独立高柜还有她一只手都抱不住的大型航空模型,仿造得除尺寸外和真实飞机一模一样,也同样能操控升空。
程曼尔只进来过两三回,而且怕磕着碰着这些动辄几十上百万的模型,没敢细看。
但她从林间灯饰联想到飞机的航行灯,想为那幅画添点东西,属于这座庄园主人的东西。
她还没给孟昭延画过画。
越往里走,程曼尔就越后悔自己对航模一窍不通,展柜里又没有放铭牌,她不知道哪架飞机珍贵点,不然还可以当场百度搜索。
脚步微顿。
她疑惑地看着房间尽头处唯一一面入墙柜。
一架以灰与白为主色调的直升机,灯下,漆面折出金属感很重的冷调光泽,质感坚硬冷锐,让人联想到未来世界。
她其实不太懂飞行配置,只是莫名觉得眼熟。
但既然放在最里头,肯定很喜欢,说不定还有什么世界上唯一一架的title。
程曼尔不纠结,拍好照片,可惜的是看不到靠近墙那侧的造型。
回到画架前,她视线飘至闭目假寐的男人身上,电脑屏幕为他凌厉的半侧轮廓打上一层虚透的白光,耳侧戴有蓝牙耳机,显然又在听不知哪个时区的报告或会议。
很累吧。
认识这么久,她好像没见他哪天真正休息过。
程曼尔没打扰,注意力回到半干不湿的画布上,开始蘸笔点色。
等他从澳大利亚回来,也差不多能画好了。
-
隔天,因地处临海,视野开阔,远处乌云如压城的士兵般缓缓逼近,孟昭延就没让她跟去机场。
程曼尔印象中,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正式送他离开。
以往都是收到消息说这几日不在,她就知道孟昭延又出国了。
她知道中庭处洒扫庭院的女佣目光在往门厅下放,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抱了他一下,腰间适时停驻下一只手,比她体温要高,延长了这个拥抱的时间。
“我新聘了一个专门给你做甜点的厨师,你满意的话就留下来。”
程曼尔闷闷地点头。
“方姨现在记性不太好,半山湖里的天鹅可能需要你来喂。”
方有容在一旁听着,笑意慈爱,也不介意大少爷把自己说得如此不中用,不过是想程曼尔多往这边来的借口而已。
她松开环抱,明瞳里积起一汪浅湖。
“快上车吧,飞机不等人。”
孟昭延的手还停在她腰侧,克制住想把她一同带上车的冲动,淡声应:“它的乘客就我一个,我不到,它就不会走。”
“知道啦,快去吧。”程曼尔无奈,半拖半推地把人塞进车里。
那一刻,他还是起了带着她一同出国的心思。
可程曼尔不是绑在他手上的小鸟,她有翅膀,有自己一片天地要去闯荡。
关上车门,车窗也降下,两道视线缠在一起,打成死结,解不开。
冲动只控制了她思维与动作一瞬。
程曼尔情不自禁弯下腰,探进车窗,但比她更快的是车里的男人。
唇瓣被轻巧噙住,似落下一片柔软的,带着秋日朝晖温度的嫩叶,蜻蜓点水般的浅触。
分开时,程曼尔耳侧落下沉沉低语。
“你的游艇三天后到,以后带你出海玩。”
“它有名字的,回来后,我告诉你。”
-
孟朝月把和范廷远会面的时间地点发到了程曼尔手机上,她中途让彭慵停下,自己打上车离开。
八月末,宁城天气被一场台风雨刮得紧急入秋,空气似乎都夹杂着清冷湿意,落过雨的地面,不再返上来闷热的潮腥气。
程曼尔走进一家中式茶馆,由服务生领到雕花屏风的卡座后,与坐在那的男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
许久未见,范廷远清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的唇角给他添上几分落魄的颓丧意味。
他始料未及,耷拉着的单眼皮猛地掀起:“你……”
“是我让朝月约你的。”程曼尔款款落座,抬手,拦下了要给她泡茶的服务生。
范廷远冷声哼笑:“上次看我笑话还不够,有人撑腰后,这么喜欢落井下石吗,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