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她听见了一句“没有”。
“你不是考了商用飞行执照吗?听方姨说, 你父亲怕你出事不让你玩,你是不是想当飞行员?然后……”
“不是。”孟昭延打断, “尔尔,从出生开始, 我就拥有很多人没有的东西,我既然享受了这个便利, 就要负起这个责任。”
“星寰有上万名员工,父亲说得有道理, 我一旦出事,就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
程曼尔细眉深拧, 搜肠刮肚地想寻别的原因。
“那你,你是不是为了朝月?”
孟昭延耐心解释:“这件事的主要矛盾集中在朝月和父亲身上,但我父亲很听我母亲的话,母亲要开明许多,如果不同意她回国,她连飞机都上不去。”
程曼尔继续冥思苦想,想从哪再找些蛛丝马迹:“那是不是因为……”
未等她说完,后者便打断:“不是。”
“我还没说完!”
“你想说的,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你——”
程曼尔忿忿不平,扭过脸,不想和他说话。
她到现在还没从方才那个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孟昭延的父亲孟京良,她在新闻报道和各类媒体平台见过不止一次,生平经历基本也被扒得干干净净。
正经的评价是:严谨,古板,压抑,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旧时代的掌权者。
不太正经的评价:站他面前会被吓死。
她难以想象,自己的资料会被摆在这样一个人的台面上,光想一下,都浑身冒寒,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因此,程曼尔只能把一肚子怨气撒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你父亲到底怎么知道的?”
“之前带你出席魏家的宴会。”
她难以置信,头扭了回来:“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带个女伴出席吗?”
男人似笑非笑,不疾不徐道来:“外面流言蜚语太多了,所以我不常带女伴,免得又传得不像样。”
“那你明知道会传回去,为什么还要带我出来?”
“不是我传的。”
“又不是你!”程曼尔眉头紧拧,言语不满极了:“不是你,也是因为你!”
“是因为我。”孟昭延坐近了一步,她的生动神采直直撞到心上,像极了当初她任性妄为时会流露的神情,且更真实。
“但确实不是我,是沈以葵回家告状,才传回去的。”
“沈以葵?”程曼尔觉得脑容量有些过载了,但其中怪异之处,还是立即被她点了出来,“我听人说,你拍的什么很贵的首饰送她了,所以你们两个可能要联姻,你是利用我反抗家里安排吗?”
为她离谱的联想,孟昭延忍不住失笑,但还算套出了点有用信息。
“联姻?联姻是要两家各取所需,有利可图才叫联姻,沈以葵的家世,远远不到能和我联姻的地步。”
她越想越不明白了。
连沈以葵的家世都看不起,那她这种……
“还有,你上哪听到的很贵的首饰,为什么之前不问我?”
程曼尔被点中心思,咬紧下唇不应话。
孟昭延想到那夜外出寻她时,她说的那句“一不小心,就离你这么远了”,当即了然,心底又泛起莫名情绪。
“那天晚上,你不是迷路了,而是听见有人说这件事才没回去,对吗?”
无需答案。
他顺势把人揽进怀里,温柔地顺抚她的发,“还有要问的吗?”
“有。”程曼尔声音虚虚闷闷的,“好多好多问题。”
“挑个最想知道的,其余的,以后我慢慢回答你。”
纠结了一晚上,终究还是最初那个问题:“为什么要让你父亲知道我?”
男人噙着笑,垂眸凝望着她的发心。
“你猜了那么多离谱的原因,为什么偏偏不猜我喜欢你呢?”
程曼尔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当听到这句温柔而坚定的告白时,反而吊得越高,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落脚之处。
因为害怕,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直到温热眼泪浸湿衬衫,孟昭延抱她的手紧了紧,“哭什么?”
她没回答,而是哽咽着问道:“为什么?”
“我说了,以后慢慢回答你。”
“可、可是……”程曼尔往他身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可是你连沈以葵都看不上,你的联姻对象不都是什么公主千金……”
“我和她们,是叫联姻。”
孟昭延对上她视线,神色郑重,逐字逐句:“我和你,叫恋爱。”
她呆怔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滚落。
扑面而来的幸福是短暂的,随之是沉重的惶恐与惊惧,被人突然抛至云端,不知何时就要摔落。
良久,程曼尔偏开头,下唇咬得发白,像裹了层棉花一样闷声闷气:“那、那你送她那条项链是……”
“这真不是我。”他言辞恳切,“近几年我拍了些小玩意,大概是母亲以我的名义送的。况且,我送过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吗?”
孟昭延拭去她掉个不停的眼泪,笑道:“你的游艇现在也在Capri,和我的在一起。”
“它的小主人一直不肯见它一面,这么多年都待在那,单是停泊费和维护费,就平白涨了四千多万身价,不比你在意的项链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