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辜闭眼,再睁眼已是满身威势,二话不说,便猛地聚起强劲的掌风拍向阒搠。
“......你们庚人心肠,倒是如出一辙的硬。”
阒搠硬生生地接下了她的一掌,或者说,此刻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躲开沈辜的掌风。
杜把盏见状,兀地嘿嘿笑了,他步履蹒跚地走向沈辜——原来他的脚竟也上了枷,脚腕处的衣物已被鲜血浸透。
“他......杜兄这是成功了?”
“啊。”
功臣拿出剩下的半瓶化功散,在沈辜眼前晃晃,“啊。”
他笑出一口白牙,断舌但不妨碍这位爷的不羁笑容。
“好,真是我沈辜的好兄长!”沈辜随之而笑,接过化功散,用力搂了搂杜把盏的腰,两个人好兄弟般,在此生死之际贴心拥抱,末了分开,便见阒搠昏沉地看着他们。
“阒搠上将,您是个极厉害的将领。”沈辜叫假和尚把杜把盏扶到床边休息治伤,而她和阒搠对峙,面上一直带着笑意,“我很钦佩您。”
阒搠坐下,他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身侧,伸手道:“请。”
他暂时不去理会沈辜这位胜利者。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钦佩都是发自肺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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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小将军,您带我回家
◎好◎
沈辜坐到阒搠身旁, 从他手里接过一杯清香的热茶。
她垂眼,把杯口凑近鼻间嗅了嗅,看向身边人说道:“好香的茶。”
阒搠如她的动作,端起瓷杯闻闻, “是吗, 粗茶而已。”
沈辜不以为然地说:“我与这些弟兄们这些时日都过惯冷饭冷水的苦日子了,莫说这时的一杯淡茶, 便是白水, 只要冒着热气的, 我们都觉着香。”
“炉上尚煨着些热水,你若想要, 尽管拿去。”
阒搠喝完茶,矜贵有礼地对沈辜点头:“沈将军, 允我回屏风后换套衣物。”
“去吧,”沈辜招呼十个弟兄,“来, 把炉上的热水提过来, 都喝口, 暖暖心肺。”
她起身走到屏风前,望着烛火映出的阒搠宽衣解带的身影:“阒搠,你且在这陪弟兄们待着,亦或是——跟我走一遭?”
影身的动作顿了顿, 阒搠扣好衣带,平静地说:“我愿意与沈将军同往——本将已是阁下的俘虏,是你的战利品, 何去何从, 或许我说也做不得数。”
他稳步从屏风后走出, 换了身白衣打扮,倒有几分出尘俊逸。
“这是什么样的话,好似我会苛待您似的。”沈辜笑眯眯地拉起阒搠的手,暧昧地抚摸着,“倒是您阒搠将军,曾对我不厚道过......可我沈辜岂是那睚眦必报之徒。”
她不动声色,从阒搠袖口下下来一套袖箭。
“走吧,将军,我带您透透气。”
沈辜把袖箭装到自己手腕上,这袖箭样式繁复奇特,她看得惊奇,竟一时不能妥善装好。
她的俘虏、她的战利品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伸手帮她把袖筒的扣带系好。
沈辜稀奇地笑笑:“谢啦,”她竖起瘦削的小臂,把短箭一根根插进袖筒之中。
阒搠望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等这位秀气少年做完她一切好奇而可爱的动作后,张口道:“瘦得可怜,你似乎比我的犬也不如。”
他甚至两根手指就能圈住她的手腕,还余出许多空。
瘦得确实可怜,如今这份可怜也是更让人服气的筹码。
沈辜抬头,对他龇牙:“人岂能与犬比?”
她说着忽然咧嘴,“倒也不稀奇,我还见过狗做官呢。”
李持慎,反犬也。
沈辜这出擒贼先擒王的把戏刚露相,阒兵们就崩溃了。
不必她喊,阒国习俗中,将帅着白裳即是被俘。
她带着阒搠从城南到城东城西,经过之处丢下兵器者无数,有些想奋死一搏的阒兵,也被沈辜和庚兵们迅速解决了。
“上将,这些都是您亲自带起来的兵哎。”沈辜奚落,“跟着您走过无垠漠海,号称是雄兵嘿。”
阒搠看看她,“什么雄兵也都是人。”
他垂眸,“我带兵上不如你,你能把兵训练成兽物。”
沈辜皮笑肉不笑,“上将,别这样折损我的兵。他们不是兽,和您的兵一样,他们是人。”
“我失言了。”
为表歉意,阒搠出声让反抗愤怒的阒兵们主动投降,“计输一筹,今日之败仗,且认了。”
主帅一言,胜过万物。
阒兵们集体沉默,庚兵们见势,拿着用各种材料制作的绳子把没受伤还有战斗能力的人全都给捆成一堆,然后扔到墙角。
这时王苌骑着抢来的战马飞奔到沈辜旁边,一跃而下,满面春风冲她报喜道:“抚安,你真是神啦!你是如何得知城北会有漏网之鱼的?”
他骑马先到,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多个庚兵和被压的头也抬不起来的阒营副将们。
阒搠见到这些被押回的副将,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
他的疑兵之计被沈辜戳得大破,破无可破了。
这个沈辜,她竟真如此用兵如神。
她一打起仗来,总是让敌手防不胜防。
分明只是慢了一步罢了,阒搠原先决定明日就对思归县发起强攻总攻……如今看来,尽是水中月镜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