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再接着说:“也有传你怂恿刘县尉大闹巡盐御史衙门,把先御史千里迢迢赶来给你们送了份手令的。
还说,你沈辜私德不正,常常进出秦楼楚馆,且赎走了一个美貌妓子......你不娶人家,又让那妓子有了身孕。
这次回京,你不带她,她便自戕一尸两命了?”
沈辜初而听着有趣,到秦楼那儿面色却愈发冷厉。
粱恩望见,一言难尽的说道:“你当真做了这丧尽天良之事?”
“劳你粱恩受过苦见过难,也看不清我这个人吗?”沈辜朝他冷冷微笑,“单说那自杀的不是个妓子,况且连女子不是,又从何来的身孕。”
“是我多言了。”粱恩惭意十足地对她作揖,“期间也向你送信问是非,无奈抚安不曾回信,这才忧心乱想。”
沈辜扬起俊秀的脸,两臂摆到左右的茶案上,伸开两腿,闭着眼说:“梁大人政务繁忙还牵挂着我,倒是我的幸了。”
粱恩跨过她的腿,坐在她右手边,“何谈幸,你若能像对都惠一般,多理一理我才好,也枉我费这些心思想你的荒唐。”
沈辜睁眼,却斜着目光对他嗤笑道:“梁大人不愧和都惠是一母的亲兄弟,寻人错都是一个路子。”
粱恩怔忡地盯着她,“没人寻你的错,又是哪个路子了?”
他愿装傻充愣,沈辜并无这心思。
她重新阖起眼皮,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案,薄唇微启:“梁大人是帝师,寒冬腊月都日日进宫讲学,累月以来便没发现有何不妥?”
怎么能没有不妥。
粱恩抿紧唇角,难言地望了望沈辜。
“别光看着我啊,烦请您给个明白。”虽是闭眼,五感灵敏的她依然感觉到了面皮上倾注的眸光。
哪顾什么难言之隐,只道别再瞒她,日后坏她大事。
粱恩沉吟一番,娓娓道来:“少帝稚嫩,且自小被拘着,从懂了世事后便日渐的苦闷难过,反复生着心病。”
“是怜他年少被囚,方才在李持慎每年祭妻的时候,送他出宫玩闹游散。”
沈辜轻轻地颔首,好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他顽童似的在我身旁闹,却看不出有心病的痕迹。”
粱恩眼光深远,看向门外的积雪翠竹,低声说:“苦心人爱示笑脸罢了。少帝如今步履维艰,李持慎压得他哪有半口气能喘。”
他紧跟着露出些微痛心,“天下昌平,偏皇室子嗣孤独,若非如此,哪能大权旁落。”
沈辜笑出声。
他不由侧目看来,“抚安笑我什么?”
沈辜笑道:“不知道。只觉得好玩。”
她在宗端话本里,为周照侹的皇权恪守奋战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心疾首?
很难说,她不惯遵循世俗常礼,若说是在同他们周皇子的亡国之情,却也不是。
好像一直在赎罪地往前走。
如同千万个百姓的眼泪都背在她肩上。
所以没有同情的话,那便是怕麻烦了。
李持慎当皇帝,她要反,还会去和他打仗。
那不如不要那么拖沓,在他起军反叛前就倒了他。
得意与快意,她全当揽之。
“李持慎哪来的亡妻?”思绪飘忽,沈辜倏然睁眼,灼灼的眸光盯望着粱恩。
“说来话长。李持慎与其妻之间的故事很是哀艳,朝里都知晓。”
沈辜眯眼起身:“哦?怎么个哀又是何等的艳?”
第107章 找朱韫玉
◎死人拖着活人◎
其实谁都没见过李持慎的妻子。
他在朝为官二十多年, 与其同僚至今的只有兵部尚书蒋岂,但蒋尚书也说李右丞从十七岁入京来,就没成过亲。
那么亡妻之说何来的。
蒋岂道出几分内情。
......
李持慎亡妻之墓安在从剑关与荟洸关的交界地,那处山明水秀, 是很热闹的繁华之地。
而令人不得不多想的是, 镇国将军的墓与其妻同葬一地。
镇国将生前和李持慎私交最密,正值将军新丧时, 李右丞可是哀痛得肝肠寸断。
是以便有猜测, 其妻棺椁里并无尸首, 葬的全都是沈将军的衣物。
在公,沈将军是天下人的镇国将。
在私, 沈将军乃他李右丞的挚爱。
——李右丞给一人建了两座坟。
他的亡妻实则就是战死的沈将军。
文武百官经此一闻后,比起某些阴谋言论, 便更愿意相信李持慎与将军之死真无干系了。
生死相隔本足哀,深情厚谊却添艳。
“简直......荒谬。”
沈辜徐徐地启唇。
她侧眼向粱恩,“梁大人也与那群庸人一般, 听不出这些话的真假吗?”
粱恩盯着她落索的面目, 轻声道:“我们这些人, 还在意是非真假吗?”
沈辜仰起了头,望着梁柱,深长地笑了一声说:“面子上矫饰成天仙,也挡不住他肚里脏肝腐肺的烂味。”
这话说的不假。
但是不雅。
粱恩沉了会儿, 说:“不管他真仙假仙,其这些年的厚颜矫饰,对很多人来说都有着天覆地载的恩。”
“若要倒他, 必先扫除这些障碍。否则光把勤政殿还给皇上, 其中种种都碍难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