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慢了脚步,从花厅窗前慢悠悠走过,登时听见陈定南的声音,“外面的可是武德侯家的小姐?请留步!”
李时居说是,不慌不忙地走进屋内,朝他屈膝行礼,“二殿下。”
陈定南歪在榻上,若有所思地打量她,“我记得去年烧尾宴见过一回,一年不见,你竟比先前更好看了。”
李时居垂着眼帘微笑,她现在用了一叶障目,还戴着面纱,他能看清楚就怪了!
“是秋芳叫你来的,对吧?”陈定南摩挲着手上的折扇,“她还想不开吗?”
男人啊,有时真的很奇怪,把自己抑郁的待产妻子囚禁起来,还让外人来劝。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明白这样是不可能让人真正开心起来的。
但是李时居不打算跟他争辩,轻轻笑道:“二皇子妃心情好些了。”
陈定南满意地点点头,“我跟管家说一声,往后你可以随意出入南筑,多劝劝她,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父皇、母后和我都会给赏赐的。”
李时居依然低着头微笑,眼角余光不时看向外面的花园。
她要等的人,怎么还没来?
陈定南没发现她的心猿意马,轻咳一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叹息道:“太瘦了,我喜欢丰满的。”
“什么?”李时居将视线收回来,略有些吃惊。
“我说你啊。”陈定南低头拨弄着指甲,仿佛在街边买大白菜般随意,“既然以后常来我府上,不如我干脆跟李慎那老儿说一声,让你给我当侧妃,岂不美哉?不过啊,我有话在先,你得先吃胖点,我不喜欢太瘦的女人,硌手。”
李时居怒从心头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一拳捶在他那张酱香饼一样油腻的肥脸上,只不过想到还有计秋芳的正事要办,只能先把火气按捺下来。
她讪笑了两声,正琢磨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拒绝陈定南的“美意”,忽然眼光一动,看见花园里闪过一长串身影。
被围在正中的那位,衣饰华贵,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俨然是崔皇后无疑!
李时居挺直腰板,面上镇定自若,默念系统,将巧舌如簧·中级唤了出来。
“二殿下,请看向我。”
这句话出口,她霎时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
她说出的每个字,都似乎玉音放送般,带着乱人心魄的魔力。
那厢陈定南果然像中了迷魂散,立刻抬起眼,愣愣地盯着她。
李时居心道:这金手指开太大了吧,难怪阿统说使用前得征求他同意,如果哪儿都能用,她都不用做帝师了,直接登上皇位当女帝,岂不美滋滋?
李时居算着时间,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说:“殿下,请您大声说,二皇子妃在南筑生活不适,因此您准许她回计府待产,直到她想回来了,您才会去接她。”
鬼使神差地,陈定南高声重复道:“二皇子妃在南筑生活不适,我特意准许她回计府待产……直到她想回来了,我再亲去将她接回。”
李时居很满意地笑了,侧身往旁边一站,而此时皇后恰好步入花厅,一脸茫然地问陈定南:“南儿,先前不是我怎么劝,你都不放她回娘家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是啊。”陈定南惶惑地摸了摸头,忽然站起身,“母后来了啊,三弟怎么也来了?”
先前没留意,这回扭头一望,李时居才看见陈定川长身玉立,正站在崔皇后身后,仪态优雅地朝陈定南拱了拱手。
她赶紧将脸转回来,在心中默念: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大概祈祷真的有用,再加上现在不是李时居的真实面目,陈定川并没有朝自己投来目光。
缓了口气,她干脆彻底后退一步,装作丫鬟队里的一员,跟着奉茶的队伍,悄悄溜出了花厅。
那厢陈定川也不是全无察觉,自从走进南筑,他便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很是熟悉的香气。
像他在国子监时,澜袍袖口中盈出来的书卷气,又让他想起深冬晦暗不明的光线脉络,还有少女翩然轻柔的裙裾。
是李时居吗?
他四下张望,可是除了刚刚走出去的几名丫鬟,花厅里并没有其他女子的身影。
“南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崔皇后在上首坐下,一脸欣慰地同陈定南说,“堂堂二皇子妃,困在那样的地方,总是不像话的。”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了,只不过母后发话,就是懿旨,陈定南丧气地摸了摸头,“好吧,下半程我就让管家把她送回去……不过老三来我家做什么?”
见二皇兄的目光移向自己,陈定川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父皇有意命皇兄与我审理霍承恩扰乱朝纲一案,我原准备明日上朝前与皇兄商议,恰好在太极门前遇见母后,便一同来了。”
“哦……”这是个棘手的案子,陈定南看了看岿然不动的崔皇后,“要我说,一起拉到菜市口砍了算了,还有老四那个小孩儿,也不知道被宗□□扔哪儿去了……”
崔皇后蹙眉,“你父皇的性子,岂能轻易饶过?再说老四,就算不是骨血,到底有养育之恩,若是轻易解决了,你父皇过几年,人老了心软了,想起那个霍姣来,说不定又会怪罪我们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