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则在家照顾昏迷的常晚云。
屋内,常晚云房中。
常晚云平躺在床上,双眼微微阖着,容貌柔和安详,呼吸浅淡轻缓,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宁静之感。
杭有枝站在床边,拧着眉,小心将常晚云脑后的枕头取出,又去松常晚云的衣物。
王大娘蹲地上,拧了条冷巾子,递给杭有枝,细声宽慰着:“有枝,你别担心,你娘估计就是中暑了。”
郑氏站在桌边化糖水,也附和:“肯定是中暑,瞧这天气热的,昨天老张头在地里锄草就昏倒了,更何况是你娘这身子骨,受不住热也正常,等下应该就能醒了。”
杭有枝只接过冷巾子给常晚云擦身,又端着温糖水去喂常晚云,全程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好在,傅誉之很快带回了大夫。
大夫一把年纪了,在马上颠簸了一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一口气没歇,又被拉进屋诊治,急急放下医箱,给常晚云把脉施针。
施针片刻,常晚云总算醒了。
大夫临走,说的还是那一套话:“令堂积年损耗,宜滋补静养。”
这些话杭有枝听了不百遍,还是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只是愁眉不展。
傅誉之看不下去,连忙拉着大夫上马送大夫回去。
王大娘和郑氏见常晚云醒了,出门来跟杭有枝告辞。
杭有枝目送王大娘和郑氏出院门,又回房去照顾常晚云。
房内。
常晚云靠坐在床上端盏喝着水,见杭有枝从门外进来,连忙笑着朝杭有枝招手:“有枝,快过来坐。”
杭有枝闻声抬眸看向常晚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走去柜边取了糖饼纸包放到床边小几上摊开,又坐到床边。
金黄的圆饼上散着点点糖霜,香甜诱人,常晚云每天下午总爱吃几块。
常晚云伸手取了块糖饼,就着水咬了一小口,才抬眸看向杭有枝,小心问道:“有枝,我怎么了?”
杭有枝提壶取盏给自己倒水,垂下睫掩住眼中的晦涩,尽量云淡风轻,“娘,没事的,你就是中暑了,赶明儿我再找个新大夫给您看看。”
但到底是不是中暑,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就这样,待了一会儿。
空气中安静的过分,只剩有一口没一口咬糖饼的嘎吱声,以及不间断倒水的哗哗声。
常晚云吃完最后一点糖饼,瓷盏中的水也空了,还是按捺不住,轻轻搁下瓷盏,看向杭有枝,叹了口气,扬眼笑着。
“儿啊,这么多年了,娘的身体娘也知道,你也不用再费那么多心了,大夫换了几十个,药成车的往家里拉,娘早就厌了。”
“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你和之之也快要成婚了,无辛聪慧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也能给你爹一个交代了。”
“往后的日子,就随我去过吧。”
“不想看大夫,也不想喝药了,都是命数罢了。”
“但你放心,娘至少,再活到帮你把孩子带大的那一天。”
杭有枝坐在常晚云床边,没说话,头越垂越低,指节泛白,紧紧捏着水盏。
洁白的瓷盏中,落下了几点涟漪。
……
吃过晚饭,杭无辛去照顾常晚云洗漱就寝,杭有枝和傅誉之才真正有空坐一起商议此事。
“我打算将生意上的事情放一放,这几日就启程带娘去京城看病。”杭有枝坐在堂屋饭桌前,垂睫喝着水,直截了当道。
按理来说,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看病的花销越来越多,进补的药材越来越贵,常晚云的身子也应该越来越好才对。
可常晚云的身子不光总不见好,依旧弱不禁风三病两痛,今日居然还无缘无故昏倒。
杭有枝想了一下午,还是想着多找些名医看看,天下之大,总有人能治好常晚云的病。
傅誉之坐在杭有枝对面,端盏喝了口水,掀眼看着杭有枝,平静道:“杭有枝,你相信我吗?”
“怎么?”杭有枝微蹙着眉,抬睫去看傅誉之。
傅誉之依旧目光如水,话音定定,“我前些日子,给我师祖去了信,让他来东州给你娘看病,算着日子,他老人家应该快到了。”
杭有枝依旧愁眉不展,耐着性子却还是不耐烦:“你师祖什么时候到?我等不了了。”
她不能忍受常晚云再一次无缘无故倒下去。
下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
傅誉之放下水盏,闪了下睫,抬眸看向门外,一抹笑意掠过唇边。
“现在。”
话音刚落,杭有枝就听到了身后的敲门声。
咚咚——
第56章 九清峰来客
屋外天未黑, 屋门大敞着。
杭有枝坐在屋内饭桌前,背对着门,此时一转身, 便见暮色下, 门外站着一个白衣老者。
那老者长须鹤发, 仙风道骨, 看样子,应该就是傅誉之口中的师祖了。
师祖立于门边,放下叩门的手,转而拂须而笑,目光停在杭有枝身上一瞬,又越过杭有枝, 看向杭有枝身后的傅誉之,唤了声:“誉之。”
傅誉之已经起身, 上前去扶师祖进门, 恭敬道:“师祖远道而来, 徒儿未曾远迎, 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