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转头,向左右轩窗看看,神色中带着几分谨慎和警惕。
此时夜色深沉,四周静无一人。
“怎么了?”柳若嫄忍不住问道。
轻舞的衣袖抖了一下,从袖口露出一块镶金令牌的边角。
“我是奉父皇之命来见你……”她压低声音说道。
柳若嫄一眼瞥见那令牌,顿时明白了。
御令卫的镶金令牌,她手上也有一块。
好吧。
公主是来接头的!
她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轻舞的手,“我知道了。”
崇烈说一进后宫,就会有自己人接应她。
看来说的那个人就是轻舞。
当初皇帝让她做御令卫时,说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
只是柳若嫄没想到,这位在深宫中,低调隐居的公主,竟也是皇帝身边一位重要人物。
“无论于公于私,父皇都希望三嫂和三哥言归于好,静王妃这个位置至关重要,你不要拱手让给其他人。三哥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只是因为一点误会,你们互相怄气,让别人趁虚而入,那就太可惜了,将来你们恐怕都会后悔。”
“如今定云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不管怎么说,父皇与静王府的命运绑在一起,彼此互为倚靠。三嫂你是明事理的人,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轻舞淡淡说着,然后不动声色地收起令牌。
她的话似乎特有所指,但并未挑明,而是说得十分隐晦。
言罢,她定定看着柳若嫄,眸中闪着熠熠的光芒,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希冀。
“我知道了,这事还得好好想一想。”柳若嫄也不想跟静王撕破脸。
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那没意思。
反正她也想跟他合作。
爱或不爱都不重要,处在她的位置,能活得精彩高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如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见柳若嫄凝神深思,轻舞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突然问道:“三嫂,今天你进宫时,有一个替你赶马车的少年人,是柳府的奴仆吗?”
柳若嫄:“……”
赶马车的少年?
那不就是——
这丫头心里藏的男人,果真是鹿邪?
鹿邪那臭小子何德何能,竟得到公主的垂青!
她看轻舞脸颊微红,一副羞答答的神色,好像十分难为情的样子。
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还是说,她跟鹿邪早就认识?
柳若嫄沉吟半晌,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打量她,“那少年车夫是我的手下,公主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像我一个故人。三嫂,你能带我出宫见见你的手下吗?”轻舞语气急切,有点迫不及待。
“我今天刚进宫,行动不太方便,没办法出宫……”
轻舞眼眸中闪着期盼的星光,打断她道:“拿御令卫的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柳若嫄:“……”
原来不是接应她的。
是要勾引她出宫,当媒人牵线!?
她此时脑子转不过来,只觉得有点发懵。
当媒人的差事,她以前没干过。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柳若嫄今天刚跟五公主结识,彼此感觉还不错,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丫头。
但她也不习惯绕弯子……
心中有点烦躁,待要跟她敷衍两句,就听轻舞温声说道:“这幅画像送给你吧,三嫂好好珍藏。我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约着出宫。”
她留下画像,大有深意地看了柳若嫄一眼,带着几分羞涩又兴奋的神情。
然后缓缓起身,告辞离开。
柳若嫄拿着画像,一脸懵逼表情。
第221章 互为倚靠
夜晚,芳华殿。
青铜香炉里燃着芬芳的香片,从雕花的空隙中升起袅袅青烟。
清贵妃独自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宫灯,思绪飘飞,仿佛回到久远以前的那段岁月。
曾经她是一个喜欢叽叽喳喳说话的女子。
但被月横塘那个男人伤害欺骗后,她就变得异常安静、清冷。
当年涌动过的心情,残留在心头的一抹颤动。
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翻滚出来,不是轻易就能消散的。
清贵妃抬手拿起一面铜镜。
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手指在红润的唇上按了一下。
那种温热按压的感觉,让她想起他的吻,像是三月的春风,温柔而旖旎。
当初她还是一个少女,就那么沦陷在他的眼波中。
月横塘很会宠人,喜欢的时候,能把她捧到天上。
这就是为什么,几十年都过去,她仍然狠不下心来,彻底跟他决裂。
他曾经把世上最极致的温柔和宠爱,一丝不留地统统给了她。
让她在多年后午夜梦回时,仍然贪恋那种虚无缥缈的温情脉脉,无法自拔。
但每当灵台清醒时,现实又明明白白告诉她。
傻女人,那根本不是爱。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此。
当年她遍体鳞伤离开月仙岛,辗转定云国,成了清贵妃,又去了北滕国,成了北滕王后……
无非是想克制自己的心,不再为月横塘牵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