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他重复多少遍,她都故意没开口叫,楚承寂在朝堂上纵横捭阖,但在她这儿,却从未如意。
*
前不久才下了雪,外面满地清白。
看热闹的人吹着寒风,这刻变的格外安静。
郁杳在听傅嬷说话没能及时下车,可这个举动落在北国人眼中,意思就耐人寻味。
人群中有位锦服少年,尤其怒眉火目。
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车帘,恨不得盯出个洞。
身边有人抿着唇,死拽住他,好似唯恐他闯出去捣乱。
但拦得了人阻不住口,他很快出言讽刺:“早听闻南国公主哑巴,可如今这久不下车,莫非也是瘸子?那……”
那什么?
话没说完,眼前一阵雪风晃过。
随后他抓住小厮身体往后扑,狼狈吐出口血沫儿。
与此同时胸口剧痛,喉咙堵塞,说不出话,他不信邪想用内力冲破束缚,涨红了一张脸却发现无济于事。
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哑穴!
鱼龙混杂的场面,会武功的不在少数。
可能做到隔空点穴,且出手狠重的,除了前面那位不动声色的大司马楚承寂,不作他想。
楚承寂虽病弱,武功却是深不可测。
在爬上三公之列前,他曾任职在督察司。
当时南北大战落败,朝堂一度混乱,为稳固时局北帝新建督察司。
这个横空出世的部门,说好听点是监察百官,说难听点就是许多不服管教的人,找个借□□给督察司处理掉。
那是直隶皇帝,不属六部的刃。
彼时年仅十三的楚承寂,就是其中的领袖。
经历过那段黑暗历史的都知道——
他常昼伏夜出,白衣降世,每次出刃,血不染红白衣不退。
如果单单是听皇命杀人,倒也不至于被世人惧恨!
可最可怕的是……听闻为防止死去的人阴魂不灭,楚承寂常剔其颅骨,让人当无头鬼。有人亲眼看见他在破晓时回府,满身骷髅,笑着说要把那些都研磨成粉配成尸毒。
有御史弹劾他手段残忍。
楚承寂嗤笑一声不做阻止,态度温良的听完谩骂之语。
可待御史话音一落,却轰然倒地,七窍流血浑身溃烂,不一会儿就有浓腥恶臭传来。
楚承寂抬眼泪痣几分妖孽,满脸无辜的问:“看我作甚?”
看你作甚?你心里没点数?
七窍流血,身体溃烂,浓腥恶臭……
这些症状,那些不是尸毒之兆?除了你,还能是谁?
文武百官畏惧他,敢怒不敢言。
后来楚承寂身子败了,许多人道:
那是他造的杀孽太重,天惩的报应。
锦服少年知道点他穴的是楚承寂,再气,也只敢远远控诉。
而楚承寂不避不让,淡定回视。
苍白的脸上眼皮轻抬,狐狸眼堆出三分笑意,鼻梁到薄唇的弧度邪魅,对他无一不充满了讽刺。
锦服少年被鄙视的不忿,却很快怂哒哒的挪开了视线。
楚承寂没趣的转头,抬脚朝着辇车走去,时而没忍住一声轻咳,惊的四周人心发颤。
终于,到了!
楚承寂缓缓抬起手,那手格外冷白……从红衣中探出简直刺目。
车帘被掀开一道缝,冷气从外头吹进。
傅嬷正说话的声音一秉,有些诧异的转头。
从黑暗中看到外头光亮处的楚承寂,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傅嬷不由得呆愣,只剩不知情的郁杳在动。
风的缘故,盖头被吹到脸上。
郁杳痒痒的难受,下意识用手撩起。
却没防备对进一双熟悉的眼睛,立刻一动不动的呆呆盯看,炙热的目光烫的楚承寂疑惑。
这小公主眼底浓烈的情绪……
好似他们并非初见,而是久别重逢后,她错愕又喜悦。
错愕可以理解,然缘何喜悦?他一个短命鬼,怎会有人因嫁他喜悦?
楚承寂若有似无的诡笑,“公主,该下车了。”
他音质偏冷,又因刚刚咳嗽过,忽然一张口,染着些沙哑,被风送到耳边,听着阴恻恻的。
傅嬷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未曾想到以前捡到那脏兮兮的孩童,长大有如此威势。
这让原本想仗着旧情为郁杳套关系的傅嬷,不得不慎重考虑,“公主,老奴扶您下去。”
可郁杳盯着楚承寂不动,却像鬼迷心窍。
她挣开傅嬷的手,朝往指了指楚承寂,意思不言而喻是想他扶。
傅嬷心里咯噔一下,“公主,这样……不好。”虽然大司马扶对公主有利,可才见面就……这太大胆了。
郁杳听了歪头,目光却直白的看向楚承寂。
不好吗?
可她都被他牵惯了。
楚承寂挑眉,觉的有趣。
他不气也不恼,竟真把手臂递进去。
不等他反悔或者傅嬷规劝,郁杳就毫不犹豫颠步过去搭上。
触碰到那一瞬。
郁杳呲牙,好冷啊!
冰似的温度,和以前一样。
可没关系的,她暖暖的!
郁杳不动声色攥进他两根指缝。
异物侵袭,比想象中难受。
何况她还不老实,在手心动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