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未来,外面多了几个探头探脑的。
她从后面绕过去,拍了那几小姑娘一下。
小姑娘吓得一跳,拔腿就要跑,她顺手揪住了其中一个,好奇问:“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姑娘连连摆手,轻巧挣脱跑掉了。
她也没追,只皱着眉,牵着羊走远了。
又过两日,她又在学堂后窗那儿瞧见了几人,恍然明悟,上前小声问:“你们是来学认字的吗?”
四五个还未至豆蔻的小姑娘齐齐又要跑,其中一个稍大一些的倒是没走,冲她点了点头,问:“你是来赶我们走的吗?”
她领着几个小姑娘离学堂远处站了站,反问:“我为何要赶你们走?”
小姑娘抿了抿唇,低下头,回答不上来。
“你们想进去听吗?”
小姑娘茫然抬眼,猛得点点头。
“我可以去帮你们问问。”
“你认识夫子吗?”
“我是夫子的妻子,一切包在我身上。”她拍了拍胸脯。
有稍小一点儿的丫头问:“夫子的妻子怎会出来放羊?”
她觉得好笑:“夫子的妻子为何不能出来放羊?”
丫头道:“我还以为夫子都是住那种大宅子,乘那种大马车的。”
“也不尽然。”月妩解释不清,“反正你们明日还在这儿等我,无论能不能行,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年龄最长的姑娘连连鞠躬,指着远处道:“我是住水渠上头周家的,在家中排第二,他们都叫我二丫。”
月妩微微点头:“我记下了,我叫陈妩,我明日会和夫子一起来,你在这儿等着就行。”
二丫点头,领着一群小的跑远了。
月妩看着人影消失,才牵着羊慢慢溜达,待回来时,已到下学时分。
她和温慎走在大路上,提起这事儿:“温慎,学堂里收女学生吗?”
温慎明了:“是外面那几个来偷听的孩童吧?此事不是我愿不愿收,而是他们家中愿不愿送她们来。”
“为何不愿?已免了束脩,书册也便宜了好些,只剩下些纸笔的钱要花。”
“莫说是真拿不出来,就算是拿得出来也不会用在这上头。”温慎跨进院门,先洗了手,道,“他们送孩子来上学是为了考取功名,将来有一日能出人头地,可朝廷不许女子当官,既无回报,为何要付出?”
月妩愣住,将羊塞进圈里,快步走过去,与他辩解:“难道就不能是单纯因为爱护子女?”
温慎微微扬唇:“孩子多了自然会厚此薄彼,天家如此,平常百姓亦如此。即便是只有一个孩子,同样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当饭都吃不上时,又谈何爱不爱呢?”
“难道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爱吗?”
“只是富贵人家不缺资源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家财散尽,恐怕比寻常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天下没有毫无保留爱护孩子的父母吗?”
温慎笑了笑:“当然有,但最好莫抱有太大希望。”
月妩泄了气,往凳子上一坐,耷拉着脑袋,蔫儿哒哒的:“那我明日该如何与她们说?”
“你便说夫子同意她们上学,但需经过她们父母同意。”温慎挽起袖子,往锅里添了些水。
月妩急得围着他转:“可她们父母必定不同意。”
他道:“她们心中也明了,待她们与说明后,你再告诉她们,夫子允许她们在窗外听课,或她们愿意,你也可教她们认字。”
“我?”月妩停下,转了转眼珠子,“可行!反正我也无事做。”
温慎放下水瓢,笑着看她:“可还有何疑问?”
“没了没了,我去抄书,明日赠与她们。”她提着裙子往正屋跑。
“以后未必还会有那样多人来,你少抄一些,省得累着。”
她脚步一顿,又走回去:“为何?”
温慎莞尔,故作神秘:“你明日便知晓了。”
第二日一早月妩便在学堂小室候着了,早饭过了有一会儿,周二丫带着两个小姑娘来了,她立即迎出去。
“怎么只有你们几人?”
二丫支支吾吾半晌没说话。
她也不再追问,只按照温慎教的话讲了一遍:“现下便是要回去问过你们父母,若是父母同意了,即可便能来上学。”
“可、可……”二丫垂着头,“可我母亲不会同意的……”
所有都在意料之中,但听她们亲口说出,比昨日预料要难过得多。
月妩道:“既这样,你们还可以像前几日一样在窗外听课,夫子不会赶你们走。”
她刚说完,看见二丫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姑娘扯了扯二丫的衣裳。
“你们若是有话,可以先去商量。”她道。
二丫道了声谢,和那两人退到一旁小声议论去了,没过多久,那两个小姑娘跑走了,只剩二丫走了过来。
月妩有不好的预感,问:“她们为何走了?”
二丫摇了摇头,没回答,只道:“多谢夫子夫人,我往后得了空就会来听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