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桃雄赳赳气昂昂,大步一迈,凑到他面前:“你咋不回去?”
空气宛如浸润在寒冰之中,处处散发着刺骨的冷意,将山林间所有声响都冻住了。
沉默刚发酵一瞬,被一丝低吟打破。
江冷星似有若无应了一声,拿着剑就走,擦肩而过之际,衣角被一把揪住。
“你要和我……绝交?”
田桃五指不知拽在他哪个部分,指腹十分的寒冷,相触之处仿佛凝成了霜,但她并未松手。
四周静得让人想发疯。
很好,从对方默认的态度之中,她得到了答案。
她不纠结这点,摸了摸干瘪的挎包,催促道:“小意思,绝交就绝交,钱先还了再说。”
随即又强调一遍:“可以不理我,但不能不还钱。”
说话间,她把人往身前扯了扯。
可意外的是,今夜的江冷星十分柔弱,轻轻一拽,居然朝前撞了她一下。
修长的身躯贴近,她一连退了好几步,踩在了一道弧形硬石上。
少年力气不如她,无法拂开抓在腰身处的手,无奈道:“你先松手。”
田桃手指收力:“你先还钱。”
“松手。”
“还钱。”
两人一个比一个倔,一拉一拽间,她越退越后,寒冷气息吹来发顶,冷得她直哆嗦。
这冷峭低温,十分熟悉。
可在她意识到不对劲之时,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掉入了温水之中。
山间的温泉,温度适宜。
田桃浑身浸透在水中,咕噜咕噜吐了几个泡泡,随后钻出水面。
倒霉,这里居然有个山泉陷阱。
她想要爬上岸时,才发觉水中缠绕着藤蔓,水里飘浮着翠叶和灵果。
仔细一瞧,是苦灵藤。
掐指一算,江冷星的月事的确就在这几日,此刻他周身森冷,是寒毒发作了。
完了,又是他药浴前水被她毁了。
江冷星有洁癖,参照在紫云宗的定律,外人污染过的水,他宁愿捱一夜,也绝不会碰。
把他水弄脏了,姑且抵个一万,不对,是十万灵石。
“师兄对不起,我又闯祸了,”田桃立即滑跪道歉,“不过这次我会补偿你的。”
她抓住泉沿,四肢默契配合,爬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落了一地。
两手一抖,她再蹲下身拧干裙摆:“这样吧,零头我给你抹掉,你再还我九十万灵石,如何?”
“不行吗,那就八十九万。”
“当然,七十九万也行的。”
“好好好,六十万,不能再低了。”
怕他不接受道歉,田桃立即把债款往下压,然而江冷星就是不理她,还蹲在了她身边。
田桃:“你还要和我讲价?”
面前是一团模糊的白影,竹叶沙沙作响,少年单膝点在地上,微弱的痛吟已压制不住。
田桃食指戳了戳他:“你还好吧?”
他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嗯……”
她又戳了戳他:“需要我帮忙吗?”
但没想到江冷星艰难抬指,拂开她的手,似乎很痛的样子。
“师兄,你能撑住么?”
见他不理,真怕折在此处,田桃想把他戳清醒,手指倏地被握住,如浸在了冰水中。
江冷星终于开口:“你再碰,我就撑不住了。”
“啊?”
怕她继续作乱,他只好提醒道:“……你戳到我了。”
“我戳到哪里了?”
二人皆蹲下,遮住了为数不多的月光,她亦看不清,仅是手指向前触碰,分不清部位。
“笨死算了。”
江冷星松开她的手,摇摇晃晃起身,朝着泉水走去。
她在也罢,月黑朦胧,并无好顾忌的,若是忍了这一夜,明日怕是难敌恶灵。
听他如此说,田桃倒乐气来了。
冷着脸但会骂人的江冷星,才对味。
“原来师兄月事将近,心烦气躁,才不理我的对吗?”
田桃笑着走到他面前:“我懂我懂。”
竹林只延伸至山泉前,泉水四周并未密林遮挡,月光肆无忌惮洒落水面。
涟漪浮动间,磷光闪烁。
窸窸窣窣声响起,江冷星扯着腰间束带,虚弱不堪:“把脸……转过去。”
田桃站在较暗处,顿时一惊:“师兄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又不是初犯。”
还不了解她吗,连路上有颗石子都要瞅上一眼,就差尝尝味道了。
就没有什么是她不好奇的,甚至稍微来个人,就能把她心勾走。
此刻她若看着,他解不了衣。
“行吧行吧,我转过去了。”
山间翠竹着实是密,她倚在竹下之时,连白润的脸都藏了起来。
江冷星漆眸望向前方,听她并无动静后,又等了片刻,方继续手中动作。
解寒毒泡药浴,需身体全部沉浸在水中,他一件一件褪下衣衫,几乎要被寒意凝固住神智。
正要踏入水中之时,一道声音响起:“师兄,你全脱光了么?”
“没有。”
“咦,那师兄中间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