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知己在这浮萍的世道如何难得寻得见一个?
川儿若是可以有这样一个至交好友,能在他挥毫之时帮他扫清后背,便是最好不过。
可楚河却又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若最后只有川儿一人面对诡谲的朝堂,那么他希望,儿子能自己成为自己的刀刃,还能是自己的盔甲。
如此这般,才能活下来,才能手握实权在艰苦中寻得一丝自由。
楚河望着儿子的小小背影,车内的蜡烛细细碎碎的黄晕照在他身上。
明明才四岁,却像个小大人了啊。
父子之间的关系隔了一层冰,可他楚河却从不后悔过往的一切,逼儿子读书,诱骗儿子学谋术。
哪怕这辈子这层关系永远无法破冰,哪怕儿子一辈子讨厌他这个父亲。
他轻轻地,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的叹了口气。
他缓缓地移开视线,落到了钟离笙身上,若是楚家与钟家能够结成一家人,或许......
忽然!不知是马车咕噜压到了石头,还是马蹄打了滑,他们的马车狠狠的颠簸了一下。
咣当一声,一个金色的发簪掉到了马车面上,钟离笙弯身捡了起来,在烛光下打量着。
望见这个金灿灿的雕琢精细的簪子,楚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今夜之前或许还可以,可至此之后,他家川儿与眼前的小女子哪里还能有什么姻缘呢?
钟离笙捡起今簪子,看了半晌后,瘪了瘪嘴,没多大在乎的把它重新揣进兜里。
“不戴上试试看嘛?”楚河问。
钟离笙侧过头,答道:“我不喜这些金箔器物。”
闻言,楚河看了看她的头上,浅绿色的丝带将头发盘起,一根木簪子随意的插在上边。
正如它的主人带给人的感觉一样,那么真实而又纯洁。
没一会,将军府到了,钟离笙站起身朝楚河拜了拜,掀开车帘离开了。
直到望见府兵给她打开门,进去,门再次阖上后,楚河才让人驾车离开。
他撇了楚川一眼,眯起眼说道:“外边的风景好看吗?”
今也天上全是乌云,月亮被厚厚的黑云遮挡着,楚川的眼前,是黑灯瞎火的一片,除了车前马夫驾车点燃的一点微弱烛光所照亮的半方之地,楚川什么都看不到。
被父亲揭穿,他也不狡辩,放下帘子坐正。
不要问他在小花园跟那疯丫头发生了何事!不要问他跟那疯丫头是如何相识的!不要问那疯丫头的任何事!
可世事偏就不如他所愿,父亲果然还是问他了。
“川儿,你撒过无数次谎,为父今夜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什么?居然不是问疯丫头的事?
楚川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回望着楚河。
“笙儿是钟将军的女儿,为父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钟将军,那他的女儿呢?你可喜欢?若是让你与她定亲,你可担得起责任?”
第24章 祁京往事(9)·二修
“不喜欢!”楚川想都没想便回答了,他怎么会喜欢像个疯子一样的丫头?
听到他的话,楚河的神色暗了下去。
楚川看了一眼,移开视线低下头,继续思索着。
虽说不喜欢,可似乎只有她对自己不是那般毕恭毕敬,与一心只想攀附于他的那些女子不同。
若是娶了她或许也并非不可,只需把她扔在后院里,随她想干什么都可以。这般即可以堵住父亲的口,他又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主意甚好!
楚川抬头,急道:“我虽不喜欢,但也并非不能——”
“也罢,如此这般倒也更好些。”楚河同时出了声。
此番楚川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皱眉盯着自己的父亲,心下疑惑至极。
却见他突然一笑,道:“你这混球若是看上了人家,人家又看不上你,为父可还不知道要被那老头如何取笑,罢了罢了。”
楚河摆摆手,靠上马车背,闭上了眼睛,好像并不知儿子想说话,也没看见儿子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就只把这当做随口一问般,并未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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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钟离笙先去了陆章的院子,想知道他的状况,虽说当时她已经检查过应当没什么大碍,只是现下再去确认一番比较好。况且现在父亲还不知她与陆章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她还得想一想要怎么跟父亲解释。以陆章的小身板 ,肯定经不住父亲的惩罚的。
她到时正巧看见有个官医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同的还有承天。
承天叔若是在此,那岂不是便代表着父亲已经知晓了此事!!那她还想什么解释,什么主动认错父亲可能会看在他们诚实的份上放过他们!
天杀的!这可如何是好?!
承天看见了她,命人送走官医后,走到钟离笙面前,垂头看她。
钟离笙有些心虚地慢慢抬头,问道:“承天叔,陆章他应该没事了吧?”
承天点头:“嗯,还活着。”
“啊?!”
陆章身体不好,受到那般重的冲击吐血很正常,可竟然这般严重吗?她若是知道,定然便不参加那个讨人厌的宫宴了!
“他伤得有多重?!官医如何说?要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