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选择捂紧马甲,那也省得她为难了。
师琳面色不悦,两指夹着一枚飞刀,利落的朝他瞬发。
飞刀只是警告的描边,更没有裹挟内力,是以,钟离庄小少主的三脚猫功夫也完全可以轻松的避开。
气人的是,他从容侧身躲避的时候带着笑意的“诶”了一声,一副“雕虫小技怎能奈何得了小爷”的欠扁模样。
钟离靖骚包地扇风,嘴角上翘:“姑娘,这破庙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在此过夜,我也能在此歇一宿,你犯不着这么‘以礼相待’吧?”
这是他们第二次以他原本的身份碰面,却是他头一次用这个身份和她交流。
看着他风流倜傥的样子,师琳有点不适应……更正一下,是大大的不适应。
比起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她更喜欢冷静酷帅的银面侠啊!
她冷着一张俏脸,没掩饰话里的嫌弃:“无主之物遵循的是先来后到的规则,既然是我先占了,你又没问过我,我驱逐你合情合理。”
她赶他走其实是在给他搭台阶,让他出去换个装再回来,毕竟和她约定的是银面侠,他该以银面侠的身份现身才是。
钟离靖却敛了笑,不服道:“你这话不妥,这庙子是破了些、旧了点,可是它并非凭空出现在此处,它不止有主,我还和主持相识,比起你来,我才更有资格在这儿歇脚。”
师琳抬眸瞧他,很是讶然。
他们多次出生入死,是有些默契在身上的,纵然这会儿突然没了默契,以他的聪明才智,岂非看不懂刚才是离去换身份的最佳时机。
他应当是故意留下来的。
以钟离靖的身份?为什么?她想不通。
可以肯定的是,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缘由。
罢了,他没顺着她递的台阶往下走,那就由她来配合他顺着往下演。
师琳轻哼:“你口说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话里不客气,但声音软了许多,不再尖锐的表达不乐意他进来。
钟离靖耸肩:“证据?谁会带那种不必要的东西在身上,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叫怀慈寺,前任主持法号空明,自从附近新建了个大灵寺,怀慈寺的香火就不如人意,弟子纷纷还俗,空明大师就带着仅剩的小徒弟云游四方去了。”
他说的头头是道,师琳分不出真假来,以银面侠的人脉,认识一两个主持实属正常。
不过重点也不是分辨真假,而是让他顺势留下来。
她拧起秀眉,别开头,以沉默来表示勉强信了他的话。
钟离靖也不管她信不信,径直掀了贡品桌的桌布,扛着长桌走向右边的一片空地。
他放下桌子,人往上一趟,满足的喟叹:“舒服,不枉小爷走了那么久。”
长条桌装不下他高大的身子,他曲腿躺着,掌心交叠往后脑勺那么一垫,翘着二郎腿,镶着银线的靴子晃来晃去,别提多自在。
师琳感觉快要犯心梗了。
她的银面侠站姿笔直,躺下来的时候也周周正正!他不说话时喜欢抱着刀闭目养精蓄锐!看人的时候眼神沉稳明亮!跟眼前这个二世祖一点都不一样!
他太陌生了。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才好。
虽然早就知道他做小少主和银面侠是判若两人,但是……她有时候还是产生了混乱感,怀疑他们两个是否真的是同一个人。
师琳抿了抿唇,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往火堆里添柴。
橙红的火焰在依譁跳动,火堆不时劈啪作响。
钟离靖无聊得慌,吹了声口哨,主动搭话打发时间:“喂,姑娘,你会不会唱小曲儿?”
师琳为他担惊受怕了几个时辰,本就心情不美,当下正思考怎么化解隐门对他下的杀令,一筹莫展烦得很,闻言不由得恼了。
她再次捏出一片飞刀,眼神威胁地眯起,声音含着冰渣。
“你当我是供你寻欢作乐的烟花女子?”
“你别生气嘛,我只是问问,又不是真要你唱。”
钟离靖没介意她的态度,他是声名在外的浪荡子,在美丽的女子面前,他向来和颜悦色。
他换了个姿势,翻身对着她侧躺,左手支在桌上,掌心托着脑袋,笑出八颗白牙。
“我会唱噢,不如这样,我唱曲儿给你听,你消消气好不好?”
不等她回话,他自顾自哼起小曲儿,唱词赫然是《春江花月夜》。
他的声音很好听,歌唱得也不赖,顺着婉转的曲调,引人遐想春江的美景、对江月的感发、离人的愁绪。
就着倾泄在地上的一方皎洁月色,歌声格外触动人心。
师琳收起飞刀,把他当成人型播放器,渐渐把下巴搭在并拢的双膝上。
在天籁般的歌声中,她的心情一点点变好,心中有了新的感触。
无论他如今的样子多讨嫌,那只是他迷惑世人的一种伪装,他本质上还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不该对他这么凶的,刚才应该态度好点。
唉,她平时没那么冷漠的,还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她变得暴躁了。
下次,等下次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一定会温柔些。
师琳合上双目,思维发散,畅想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用冷冰冰的表情唱着这柔美的曲儿,强烈的违和感令她感到开怀,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