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靖愣住了,张大嘴巴,指了指自己,机械地转头问她:“我?白斩鸡是说我?”
师琳上下打量他,他长得细皮嫩肉,穿着光鲜亮丽,步伐虚浮,掌心无握兵器的老茧,无论从哪看他都全无高手气质,花拳绣腿的公子哥一个罢了。
她心下忍笑,面上沉痛地点头:“对,是说你。”
“少跟他废话,大伙几个还怕打不过一个小娘们和一只白斩鸡?”说着,他们就纷纷操起家伙准备动手。
钟离家的小少主被宠着长大,哪里受得了被人叫白斩鸡的委屈,还是两次!
他鼻子快气歪了,扬声道:“玄洺!”
“少主!”玄洺“嗖”的一下从门边窜进来。
“去!把他们这几个小杂毛收拾了!”
“是!”
玄洺催动火冥功,一个箭步冲进人群里,赤手空拳和他们开打。
那些人本来雄赳赳气昂昂,有人识得他用的是火冥功,再结合他刚才的那声“少主”,有人惊恐地喊了声“不好!他是钟离庄的少主”,其他人立刻面如死灰,连反抗都不敢了。
他们怕的自然不是钟离庄的少主本身,而是他身后的钟离清和钟离辉祎,跟钟离庄结仇无异于找死。
钟离靖撸了把袖子,气呼呼地冲进去,用折扇狠狠敲那些人的头:“谁让你们胡言乱语!看我不把你们打成猪头!”
众人放下武器任打,连声讨饶,直呼“少主宽宏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
钟离靖被人宠惯了,没听过、也听不得刚刚那些话,他还在气头上,敲得更用力了,嘴里碎碎念:“让你们叫我白斩鸡!让你们叫我白斩鸡!”
那些人瑟瑟发抖抱成一团,一下下受着,乖乖被打得鼻青脸肿。
师琳看差不多了,忙道:“好了白斩鸡已经够了。”
话一出口,不光是他和玄洺停下动作、那些肿成猪头的大汉憋着笑,连她自己都惊诧万分。
老天爷,她真不是故意那样叫,肯定是他一口一个“白斩鸡”地叫,她听多了才嘴瓢遛出来的。
无声的氛围里,空气中尴尬含量过浓了。
师琳默默坐回去,新倒了两杯茶,语气格外温柔:“二公子,玄洺,过来歇歇吧?”
钟离靖耷拉着眉目,余光见胡腮汉子还在偷笑,气得揣了他一脚,这才慢吞吞挪过去,气鼓鼓的坐在她身边。
玄洺道:“少主,师琳姑娘,我先把这几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丢出门外!”
他不知打哪摸出一根粗绳,将那些人捆作堆。
桌边只有他们二人,钟离靖也不说话,闷闷不乐地端碗猛灌,不料,茶水烫得他龇牙咧嘴。
师琳忙取帕子给他擦擦,动作轻柔得不得了,再重新倒了一杯,吹凉了少许,才递到他手里。
她柔声说:“抱歉,刚才是我口不择言,请你相信那是无心之失,我并非那样看你。”
早在她亲自给他吹凉茶水的时候,他就已经不介意了,再看她前所未有的温柔,心里别提多美滋滋。
钟离靖喜形于色,眉眼带了笑。
他清了清嗓子,嘴上装模作样:“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二公子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宅心仁厚……”
师琳信口夸了几个词,见他明显高兴起来,绞尽脑汁继续夸,直把他哄得笑不拢嘴。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她开口道:“二公子,可否让我瞧瞧你的左手?”
钟离靖从迷魂汤里醒神,捂着左手一脸扭捏:“师琳姑娘要做什么?我可是不卖艺也不卖身的。”
他最擅长顾左右而言他,再拖下去,保准被他带偏话题。
师琳懒得跟他兜圈子,一把扯过他的左手,袖口往上拉,腕上露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破皮入肉的地方正在结痂。
那时候肯定很疼吧。
他怎么都不吭一声呢?她其实更愿意咬自己,宁愿咬断手也不伤害他分毫。
钟离靖不想惹她难过,挣扎着收回手,故作轻松:“我说过了,你别在意我的感受,只要你好好的……”
她打断道:“可我也想你好好的,甚至比我更好。”
二人目光相接,定定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同时想起那夜除了咬手腕这茬,他们还经历过更加紧密契合的事。
他们同一时刻视线下移,望着彼此红润柔软的唇瓣,回忆变得分外清晰,对方的气息、温柔地缠绕、轻轻地吮吸都历历在目。
视线猝不及防的再次相撞,二人俱都不自然地别开双目,一时无言。
好在玄洺丟垃圾回来,打破了尴尬中混合着暧昧的气氛。
玄洺累得连喝两碗茶,喝完后,对她认真的纠正:“师琳姑娘,少主不是白斩鸡!”
师琳和钟离靖双双沉默,怨念这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玄洺一心要替自家少主正名,嘴上没把门,从他家少主五岁自奶娃娃堆里打赢群架说起,说到他家少主十五岁在青楼里把跟他争花魁的其他公子哥打得满地找牙,越说越抖出他家少主的黑历史。
钟离靖觑了眼她看不出情绪的脸色,从桌上赶紧拿了个馒头塞进玄洺嘴里,好叫他别在她面前说什么青楼红楼的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