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身穿黛紫衣裙,佩戴一整套的同色配饰,双眸顾盼生辉,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钟离靖既惊喜又畏惧,甚至有点儿胆寒,缩手缩脚地走向她,小声问:“娘,您怎么来了?”
师琳再次目睹到他秒速从银面侠切换到小少主的过程,那叫一个自然顺畅,尽管已看过几回,她还是叹为观止。
在他娘亲面前,他不动如山的高手气质荡然无存,他不再是拯救苍生的冷峻大侠,而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公子哥。
辛晴上下打量他,微笑:“你头一次离开家里那么久,娘很担心你,一直派人打探你的下落,找来找去,找到了佘公子的身上。”
她徐徐解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佘三刀出现在市集没多久,她就收到了消息,快马加鞭来到山下偏僻的小镇,堪堪赶上他回山的时机。
她跟上佘三刀,不料看到还有人在跟踪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一跟就到了这里,见他们在打架,她暗中观望了一阵,而后出手相助。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那么久没回家她才一个人追到这里,钟离靖自认理亏地扁着嘴巴,狗腿的给她捶肩。
辛晴脸上微笑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拍走他讨好的爪子。
师琳上前解围:“夫人,一别数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别庄可还安好?”
辛晴不动声色:“一切安好,多谢姑娘惦记。”
她再问:“不知夫人可认得刚才那人?”
辛晴摇头:“今日第一次见。”
佘三刀看着师琳,接话:“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抛过去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师琳单手接住,定睛一看,是隐门的身份牌,她身上有一块差不多的,只有背面的署名不同。
她摩挲着牌子上的纹路,心情沉重:“他是隐门的线人,线人共分为甲乙丙三级,以甲为尊,甲级线人身上带着引路粉,有一种寻路蜂能闻着引路粉找到此人到过的踪迹。”
她曾是隐门的甲领,相当于甲组线人的组长,所以很清楚如果一个甲级线人失踪,别的线人会用寻路蜂找来查明原因。
钟离靖和佘三刀闻弦歌而知雅意,心知桃源居不久后恐变是非之地,就连不知就里的辛晴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凝重,无人开口,各自想着心事。
辛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越来越差。
钟离靖顾不上还有人在,弯着颀长的身躯,脑袋搁在他娘肩上蹭蹭,嘴上软声认错:“娘~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师琳和佘三刀仿佛看到他身后有根尾巴在可怜巴巴地摇,二人动作一致地捂着脸转头,有点没眼看。
辛晴没好气地伸出食指,狠狠戳顶他的额头:“别来这套,你说什么都没用,马上跟我回家!”
“娘~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呢,您先回去,我过两天保证就回家,真的!”
“什么事比娘还重要?”
“现在还不能说……过一阵我再告诉您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有危险的!”钟离靖摇着她的手撒娇,继续说,“您还不知道我?我最会看眼色行事了,爹的巴掌刚抬起来,我就撒腿跑到门口了,以前要不是我让着他,他哪打得到我屁股!”
“让”着挨打屁股是该得意的事儿?
师琳和佘三刀无语望天,连话都有点没耳朵听了。
辛晴长长地叹气,无奈地道:“是,你在庄里的时候很机灵,娘不担心你吃亏,可你在外头的时候,为娘就说不准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钟离靖僵住,随后慢慢站直了身子。
师琳好奇地偏头,只见她手上赫然拿着一块银色的面具,不由得瞳孔放大。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在房间里改造出了一个暗格,你长大成人了,我尊重你,每次你不在的时候给你打扫房间,我都从未打开过暗格,要不是你这次久久未回,我急着找你的行踪,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辛晴拿起面具端详,眼中泛起了泪。
“谁能想得到,我那晒不得饿不得的儿子、成天和纨绔子弟混作一团的儿子、任何事吃到苦头就嚷着放弃的儿子,竟然是淌过无数次刀山火海的银面侠。”
钟离靖低垂着头,闭紧双目,忍下强烈的心酸。
旁人一经提起银面侠,不是想到他家喻户晓的名气,就是他的各种英雄事迹,唯有真心爱他的人,才会第一时间痛心他面临过的重重危机。
他没再撒娇耍赖,此时此刻,他不是娇纵任性的小少主,亦非风轻云淡的银面侠,他只是一个不希望娘伤心的儿子。
“娘,孩儿对不起您。”他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狗狗,耷拉着脑袋,明明比她高出很多,但气场比她弱一大截。
辛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所有未出口的责备在他受伤的眼神里,都化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她根本不想责怪任何人,她只是……很心疼儿子,于是眼睛愈发红了。
师琳上前几步,默默递上手帕。
辛晴这种时候也不忘先道谢再接过,而后说道:“在别庄的时候,我其实隐约注意到了你们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我没有多想,看到这个面具后,我才想到你们二位和靖儿扮的银面侠是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