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我感动以为自己是活观音,”师琳冷笑出声,“当年我父亲送我离府逃难的时候,我身上有一百两银子,足够我花销至及笄,用得着你救?更正一下,你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掳走我的仇人!”
“你……!”他没来得及破口大骂,怒火攻心,难受地捂着胸口。
好不容易缓过来,桑齐看向舒樱:“樱儿,我平素待你不薄,隐门除了我,属你地位最高,你何故背叛我?!背叛隐门?!”
舒樱倏然望他,眼神冰冷:“我最近查到了一些陈年旧事的真相,我问你,我外祖父一家是不是你杀的?”
虽是问话,但言行举止已经明确了答案。
桑齐沉默了片刻,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所作所为都是雇主的意愿,真正想害常家的另有其人。”
“可你不该骗我,我问过你舒家和常家是否是隐门下的手,你否认了。”
“我没有否认,我只是没有承认。”
那不就是有意掩盖么,和瞒着又有什么差别。
师琳听不下去了,提醒道:“他在拖延时间,师姐要小心。”
舒樱本不是话多的人,闻言神色一凛,握紧长剑,一步步走入内堂。
桑齐见演不下去,转头服下捏在指间的益气丹。
他调息几瞬,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功力回到巅峰状态,生龙活虎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五指握成爪,用内力吸来俞潇掉在角落里的长剑。
舒樱跨入门内,一脚踢合门口。
里面很快响起了打斗声。
师琳歇了这么一小会,卸掉了十珠那一掌的阴绵之力,身子还很难受,不过已无大碍,养几天就好。
舒樱有女主光环,一定会没事的,她倒不担心,瞧了眼久久未散的乌云,记挂着钟离靖,归心似箭。
师琳避开还在打架的人,快步往外走。
出了谷,骑上来时的白马,她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乌云越来越密,在半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偶尔打雷,也不能到树下避雨,她只能硬着头皮赶路,淋成落汤鸡之时,和骑着黑马赶路而来的钟离靖撞个正着。
“吁——”两人勒马,同时翻身下地。
钟离靖起先是大步流星,没两步直接跑过来,于雨幕之中一把抱住她,怀着失而复得的心情,紧紧地拥着佳人。
师琳笑着回抱,说道:“我不是在信中说过两日就回去吗?你不用出来找我的。”
“我刚出关就听说隐门的事,很担心你,一刻都等不了。”
他将人抱得更紧了,她不会知道他一路上有多担惊受怕。
钟离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沉闷:“我怕你丟下我,从此一去不回。”
他看过太多这样的事例,生死离别之后,等待的那个人永远是最痛苦的,老佘就是这样的例子。
师琳心软得一塌糊涂,蹭了蹭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向你保证。”
钟离靖没说话,头埋得更深。
第41章 掉马进行时41
这场雷雨愈来愈大, 方至傍晚,天光已然黑透。
二人策马去往破庙避雨,幸好钟离靖以前把这里作为歇脚的好去处, 早就藏了许多干柴,得已燃起火堆慢烤滴水的衣裳。
他们脱去外衣挂在搭好的简易架子上, 用内力将里衣烘得半干,各自背对着火堆继续烤出里衣的水分。
师琳抱着并拢的双膝,听外头哗啦啦的雨声,感慨地说:“我们俩和这破庙好像很有缘,算上今晚,已经是第三次在这里过夜了。”
第一次,他在怡红院找张源算账, 他被自家大哥打伤,他们逃到此处疗伤。
第二次,她在这里等他出城, 他以钟离庄少主的身份来见她,她不幸毒发,和他有了首次的肌肤之亲。
回想过往,他们每到这儿一回, 感情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钟离靖用清润的本音笑道:“它见证了我们从萍水相逢走到今日的过程,好歹曾是香火旺盛的庙宇,连我们都不叫它的名字,往后就没人记得了。”
有道理。
师琳冥思苦想,总算记起它叫怀慈寺,好奇地问:“上次你说你认识这里的主持, 真有此事?”
“不假,自从大灵寺抢走怀慈寺的香客, 弟子们过不下去忍饥挨饿的苦日子,就相继还俗了,主持空明就此云游四海。”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初入江湖那会儿的事了,我路过这里讨碗水喝,碰到泼皮无赖来闹事,我看不惯他们欺负出家人,顺手帮忙打发掉,空明邀我小住以示感谢。打那以后,我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爱来这里听小师傅念经。”
那时候寺里燃着佛香,他听着和尚们诵经念佛的声音感觉内心慢慢变得平静,而且空明很会通过交谈来排解他心中的郁气,久而久之,他和空明结下深厚的情谊。
可惜附近新建了座更恢宏气派的大灵寺,起初,香客们仍然习惯来怀慈寺上香,不久,大灵寺以赠送包治百病的“观音水”来招揽香客,怀慈寺就此没落了。
他再也没见过空明,天大地大,不知有无再会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