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庐抱着眠之走了一刻钟,眠之不要他抱了:“我要自己走,我要走你走过的路,你往前,我一定会跟上。”
宿庐依了眠之,他往上走,特意缩小了步伐,眠之踩在他踩过的地方,他的脚好大,眠之不需要对准一脚踩下去,也依旧被他的脚印覆盖。
即使宿庐放慢了脚步,缩小了步伐,眠之还是累得够呛。她捉住他的衣袖:“好了好了,我不玩了。宿庐,我要你背我。”
宿庐便蹲下来,稳稳地将眠之背了起来。
宿庐问眠之会不会不舒服,他骨头硬,比不得锦缎柔软。轿辇里铺了一层层软物,而他钢筋铁骨不是一台好轿辇。
眠之趴在他的背上戳了戳:“我不需要锦缎,不需要轿辇,宿庐就是宿庐,山一样……”
眠之羞涩起来,声音轻轻小小的:“我喜欢。”
像是山花开遍,宿庐的心软成了春天。
“眠之,”宿庐道,“我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可是眠之,我会给你我所拥有的全部。你想要的自由,一定会得到。
“你到时去雪山,即使不怕寒,也要多穿一点;外面的人有好有坏,不要轻信他们;这个世界很大,除了此处的启王朝,远方还有许多其他的国家;若是要出海,一定要记得回来的方向……”
眠之打断了宿庐絮絮叨叨的嘱咐:“你陪我就好了,我不想知道这些,反正你在,我不怕。”
到了山顶,雨已经停了,水洗的苍穹澄蓝如海,雨后的彩虹从东端一直架到西端,几只飞鸟轻鸣一声飞过,很快就成了几点白影消散远去。
眠之靠在宿庐的胸膛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眠之心中充溢着幸福,仿佛一瞬间,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这一年她十六岁,还很年轻很年轻,彩虹桥在远方,他们相拥在此处,眠之相信,他们此后的余生也会如此幸福。
然而到了宫中,玉清宫独有的通往宫外的小门旁,眠之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月择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眠之疑心他是不是又要吐出血来,脏了她与宿庐的幸福。
谢月择道:“眠之,过来。”
眠之只是轻摇了摇头,把宿庐的手握得更紧。
第26章 金粉胭脂17
谢月择扬起一个竭力温柔的笑:“过来, 眠之,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好多好多的礼物, 你会喜欢的,对吗?”谢月择骗自己,“你是不是脚疼了, 站不稳,没关系, 我过来接你。”
谢月择越是靠近, 眠之反而退了一步。
她摇头,不准备再瞒了。
“谢月择, ”眠之道,“今天不是我的生辰,是你的生辰。我脚不疼,我牵宿庐的手是因为我喜欢他。”
“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妻子对丈夫的喜欢,”眠之道, “我想嫁给他, 而不是你。谢月择,我对你没有男女之爱,自始至终都没有。”
谢月择顿在了原地, 摇摇欲坠的瓷瓶仿佛跌落了下去,眠之看到谢月择的眼神,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杀他, 可她手里没刀哇, 也没有碰他。
她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而已。
她不想骗他了,这样的诚实得不到嘉奖就罢了, 谢月择还要这样堵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三心二意的淫.妇,该被浸猪笼似的。
她明面上不是郡主吗,又没嫁给他,干嘛一副她背叛了他的模样。
眠之握紧宿庐的手,仰着头对宿庐笑:“真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场面,我应该把一切处理好的,这是我的错。”
宿庐眼神黯淡,他抚向她的脸颊,低落道:“别哭,眠之,别哭。”
哭?
眠之抬手抚向自己的眼眶,她怎么会哭呢?这是她期待的一切,难道是又下雨了,夏季多雨她知道的,竟然又下雨了。
眠之看天色,傍晚的天色好红啊,天际的火烧云把天地都烧穿了,烧得雨都干了,却遗落了她脸上的这几滴。
眠之笑:“没关系,你把我擦干净,擦得一尘不染,这里的一切不会使我改变,脏了那就洗一洗,宿庐,我属于你,你属于我,对吗?”
宿庐只是道,他属于她。却没说眠之到底属不属于他。
眠之得到他的承诺安了心,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旁若无人地展示亲密。
这件事最终还是闹到了皇帝那里。
谢月择吐血昏厥,发烧烧了两天两夜,应是本该落在眠之身边蒸发雨水的火烧云,落到谢月择身上去了。
太医说若再烧下去,没准都要变成傻子了。
因为宿庐与国师的关系,这件事僵持了下来。但皇帝要玉清宫把眠之交出来,他与国师交谈道:“你的师弟你自己管,但眠之那姑娘,是皇宫养着的童养媳,不是玉清宫的东西,国师,你要留到什么时候。”
国师道:“陛下,我管不了我的师弟。他是来杀我的,你说,我能管得了他吗?”
皇帝惊诧道:“他来杀你,你如此不当一回事,国师功力又有精进?”
国师摇头:“并无,或许师弟真能杀了我,到时候,还要劳烦陛下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