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反手拉弓,朝林子里搭箭就射。
他的动作很快,姜毓宁才刚听到簌簌的树叶声,便看见血雾喷散出来。
离得远,姜毓宁看不清倒下的具体是什么,只能看到一个小太监拿着一个杏黄的旗子在猎物旁高举着挥了挥。
看起来,应当是射中了的意思。
沈让轻飘飘地扫过那旗子,然后调转马头又往别处去了。
他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当下也不再憋着,拉开马缰飞快地寻找着下一只猎物。
就这样,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不到一个时辰,姜毓宁已经看到了十几次的旗子。
甚至有一次,浓密的林影里闯出一只黑熊,两脚站起来,比人还高,扑过来的时候,姜毓宁几乎都看见他嘴巴里的口水。
面对这样的凶兽,她是很怕的,但是她此时被沈让圈在怀里,胸口横亘着沈让的一只胳膊。
顿时又让她安全感十足。
有哥哥在,什么都不必怕的。
果然,下一刻,沈让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弓上,弓弦被拉满,三支箭羽齐齐射出,三只全都射进了黑熊的心口。
姜毓宁几乎听到了箭矢入./肉的声音。
杏黄旗高高举起,姜毓宁不自觉看向沈让青筋毕露的手臂,抬手想摸。
沈让感觉到怀中人的视线,轻笑一声,纵马进了林子深处,在一片高深幽静的树影里,勾着姜毓宁的下巴,就这么和她接吻。
这树林阴冷,还隐约有刚才打猎留下的血腥气,味道很淡,不算很难闻,反而让沈让更加的热血沸腾。
这一年在上京城待着,他泡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中,入乡随俗,和其他人一样,阴谋算计。
竟叫人忘了,他本是握剑的将军。
冷血冷情从不是传言,提刀杀人,才是他最擅长的。
他之所以一直不愿如此,是因为在上京城中,小姑娘离他太近,他不愿意被他知道自己也有这样残暴的一面,所以才一直压抑着自己。
但是乌古烈入京这件事,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少年时。
他分明是皇子,是正宫嫡出,身份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却被亲生父亲扔到平郡王府,一扔就是十几年。
他分明生来就是人上人,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去异族和亲。
他挣扎了十年,才终于握住他想要的权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偏有人要跳出来提醒他的过去。
这让他愤怒而又屈辱。
他在上京城,却向往过去十年的征战杀伐。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在深宅大院的茹毛饮血的野兽,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血脉中翻涌的凶戾。
沈让深吸一口气,握在姜毓宁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直到听见小姑娘的娇声嘤咛,这才理智回笼般收回了手。
姜毓宁枕在他的肩膀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问:“哥哥,你怎么了?”
沈让握着她的手,说:“没什么。”
但是现在的姜毓宁已经没有那么好糊弄了,她问:“是不是和乌古烈的事有关?哥哥想为妙贞姐姐报仇?”
“自然想。”沈让坦诚地点头。
然而还有想说的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不止要替妙贞杀了乌日格,连带着整个乌古烈族,他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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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政代东宫接待完乌古烈汗王和王妃,将他们安置到了驿馆,浑身疲惫地上了马车。
他的贴身护卫问:“世子,是回王府吗?”
沈政摇摇头,吩咐道:“出城,去溪山围场。”
护卫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不明白道:“世子,难道是公主殿下身体不好?”
他口中的公主殿下,自然是指汉王妃,瑞阳公主,他们世子的亲妹妹。
沈政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哪里是不好,正是太好了。
当年沈妙贞刚嫁过去半年就因水土不服而英年早逝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若不是太子殿下当年来告知他和父王,只怕他也是要被瞒到今天的。
可即便他知道真相,在今日看到那位汗王妃的时候,心里也不免打了个冷颤。
无他,只是因为,太像了。
像到他这位亲哥哥都分不出真假。甚至今天相处一天下来,他几乎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那位“沈妙贞”言行举止,都十分自在。
可见乌古烈这招瞒天过海使得有多用心。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让他心慌。
乌古烈人是异族,身材样貌都和中原不同,且风俗习惯也不同,因此在他们的部落城池中,几乎就看不到中原女子。
那么,现在这个“沈妙贞”是从哪找来的呢?
是乌日格派人在中原寻找多年,还是大雍有人帮他们,甚至这次进京,也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为了太子?为了皇位?
沈政闭着眼睛,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种念头,但就像那理不出线头的毛线团,乱糟糟的。
他伸手在酸胀的太阳穴按了按,没一会儿就听到禀报,“世子,围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