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醒来时,晓夏和素玉都已在旁边。晓夏眼睛肿肿的,嘴噘得老高,此刻正跟素玉埋怨着:“素玉姐姐怎么连姑娘都看不住。从咱们这到贺州,这样远的路,姑娘本就染着风寒,怎么可能不严重。若不是太傅大人及时遇上姑娘带回来,还指不定会有什么事呢。”
素玉亦是满脸懊悔,一边轻轻替顾轻幼浣洗刚换下来的帕子,一边心疼道:“那日姑娘晚上已然好多了,我才过去睡半个时辰。晨起本想叫马车去找姑娘,可罗管事又不许。”
“我没事儿。”顾轻幼微笑着,冲二人伸出手。
“姑娘……”二人齐齐扑过来,眼底都是十分欢喜。“姑娘醒了就好了。太医说您这回的风寒极严重,若是再醒不过来,只怕就要落下病根了。”
“好了好了,我去给姑娘盛粥去,姑娘只怕是饿了。”晓夏抹了眼泪道。
素玉点点头,正要去倒水,便听顾轻幼的声音柔柔道:“小叔叔呢?”
“我在这。”朱红门外,当朝权臣一袭常服走进来,敛尽眉目间的气势,温柔到无以言说。
素玉知趣地福了一福走出去。顾轻幼这才瞧见,小叔叔端着一碗清淡的白粥。
“我喂你。”他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慢慢凑到她的唇边。
白粥的香气入口,米粒亦是嫩滑的,只是……
“好像没熟。”顾轻幼眼巴巴地看着李绵澈。
……
他尝了一口,略显懊恼地又吐出来。俊逸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困惑。
“你做的?”她忽然会意。
李绵澈点点头。
“小叔叔真好。”她软软笑道。
“那,顾轻幼喜欢小叔叔吗?”他撂下粥碗,凑得近了一些,带着些当朝权臣的威逼之势。
回忆一点点涌入脑海,顾轻幼的心装着满满的悸动,可余下的缝隙却被太后的旨意填满。“喜欢。可是……”
“没有可是,说喜欢。”
“喜欢。”她乖巧地应着,“可是,还是想说可是……”
但不等她说出口,一个霸道的吻已然袭来。他先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着,可一旦感受到那柔软与清甜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变得气势汹汹,似要尝尽她每一寸的味道。
“小叔叔……”她嘤咛着说出声来,可那声音却像是含了讨要的意味。
“太后的旨意是假的。”他一边让她安心,一边却吻得更加深沉。
太傅大人要娶顾轻幼为妻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誉州的。仿佛就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一般,那消息跟长了脚似的,肆虐而出,唯恐有一人不知道。
晓夏和素玉此刻围着顾轻幼,给她穿上比从前更加贵重的衣裳。而此刻,二人眼底的好奇并不比外面的任何人少。
“姑娘喜欢太傅大人吗?”晓夏一边替她梳着乌黑的发丝,一边红着脸问。
顾轻幼轻笑着点头,眼底闪着喜悦。
“大人待姑娘那么好,姑娘心里也有大人,其实走到一处也是应该的。”素玉抿抿唇,又笑道:“我早觉得姑娘和大人最合适了,只是觉得您二位都没有这个念头。如今多好,那些外头乱七八糟的公子,哪有咱们大人好呢。”
“就是。”晓夏点头附和着,为顾轻幼轻轻挽起发髻,随意选了几支白玉花钿为饰。“姑娘今天要去见柔太妃娘娘吗?”
顾轻幼点点头。“小叔叔说不用我去的,可我觉得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比较好。”
二人点点头,都知道自家姑娘是为了什么事入宫,却不曾想,如今入宫和从前入宫也不一样了,宫里人的客气与尊重更比从前胜百倍。
光说那引路的小太监,从前也不过是敷衍的客气,如今却是发自内心地畏惧与尊敬。但顾轻幼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夏日的宫道有些炎热,好在不久便入了怡宁宫,总算得了几分凉爽。
一如既往,柔太妃的脸上并无旁人的深宫寂寥,反而正兴致勃勃地逗着屋檐下的一对儿鹦鹉。那鹦鹉红嘴绿衫,十分俏皮可爱。瞧见顾轻幼进了门,柔太妃撂下手中的鸟食,笑盈盈上前道:“士别三日,倒是不见上回的心事重重了。”
“我想来谢谢您,也想来说句抱歉。”顾轻幼顺着她的手势坐在葡萄架下的绣墩上,轻声说道。
“以你如今的身份,其实不用。”柔太妃笑笑,身后的小丫鬟端来三四碟精致的点心,奶香夹杂着甜香,让人心神安定。
“身份?”
柔太妃点点头笑道:“是啊,今早太后娘娘亲自来了怡宁宫,问起了你的事。你不知道,太后娘娘也很懊恼呢,她之前并不知你与太傅大人的事,所以才让我帮忙安排你的婚事。荣安县主,如今你是太傅大人的未婚妻了,连太后娘娘也不敢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你,何况我呢?”
提起太后,顾轻幼难免想起那道仓促的旨意,但她记得小叔叔的话,不必多问这件事,于是撂下这个念头,就这柔太妃的话笑笑道:“唱戏的一天换一身衣裳,不也算是身份吗?可那与唱戏人本身也没什么关系呀。太妃娘娘,我想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与小叔叔还有很多事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