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棉说着,愈发憋闷,“拜月总是你们同僚,连这种事都不清楚,你还能知道些什么?”
扶宿被说得抬不起头,只是解释自己现在真走不开。
他不明白,昔时在安州娇声娇气的女郎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裴语棉看着扶宿这副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在安州,好歹还给她传点连安泽的动静,替她送送信去给嫡姐上眼药,如今是一点忙帮不上,还需要自己时时哄着他,担心哪天过往被爆出。
思及此,裴语棉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
她捏着嗓,坐在一声不吭的扶宿身边,好声好气道,“扶宿哥哥,方才是语棉着急了,今天语棉陪哥哥进去好了,日后有了什么消息,还望哥哥告诉语棉呢。”
扶宿麻木拿出一份备用的侍卫服,林巍庭那厮日日在狱中昏睡,偏生又住在最里头,反而成了他和裴语棉的最佳幽会场所。
次佳是香积寺,上回被太后娘娘撞见了,幸得裴语棉反应快,将扶宿说成是连安泽派到她身边护卫的侍卫。
大理寺狱官对持有太子令牌的扶宿想来十分宽容,匆匆看了眼裴语棉是与他一会儿便放了过去。
“扶宿哥哥。”一走到那暗处,匆匆看了眼林巍庭蜷缩在一处,裴语棉想当然揽在了扶宿身上。
两人一时没注意,转出了那暗处,些许灯火光照在了裴语棉面上。
裴语棉有些急,推推扶宿让他注意。
方才还在怀疑自己的扶宿此刻沉沦在温柔乡,早忘了原先的不愉,随口道,“他每日无所事事就睡觉,不必管他。再说,我每日早膳还给他加助眠……”
扶宿说到此,突然顿住,他想起今日送早膳时,临风正巧过来通知他休沐半日,自己没有机会加药。
“三表妹?”角落里出来一道声。
两人俱是一僵,裴语棉想要尖叫但被扶宿用布条强行止住。
二人迅速滚回暗处,心跳声在寂静牢狱里此起彼伏。
良久,女郎阴毒地看向茫然不知的牢狱中人。
*
筹备了几日,曲氏终于确定,林巍阁拿回来的刻章当真能够取出转移的银钱。
“梅香。”曲氏已经发现,用梅香去唤裴阙音效果极好,而梅香一听曲氏这语气,也立刻知道她的目的。
梅香小声道,“国公夫人今日好似准备出门。”
她听了前头榕夏吩咐马夫备车。
曲氏将茶杯往小瓷垫上一砸,险些又造成一地碎瓷,她气愤道,“岂有此理,哪家媳妇先紧着自己的事,婆母唤还不来?”
梅香敛下眉,只好点头去请裴阙音,恰好赶上裴阙音路过正堂要去石氏染料。
裴阙音见着小侍女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摇摇头只好跟进来,索性曲氏再说什么她一概不答应就是。
只是,裴阙音没想到,这是曲氏准备数日的成果。
“音姐儿来啦。”曲氏笑的和气,仿若前头的龃龉未曾发生过。
裴阙音服了服身,同样将礼数做齐,“母亲。”
曲氏拉着裴阙音在案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又以同样的方式招呼她两个婢女,倒让裴阙音微微有些意外。
“母亲,这……”裴阙音本以为曲氏想一出是一出来触她霉头,却不想是来软的这一套。
“音姐儿,林国公府有愧于你。”此话一出,裴阙音心中异样更甚,奈何曲氏习惯性牵住她的手。
曲氏用另一只手抹泪,“都怪我那不争气的二郎,把自己折腾了进去,让我们孤儿寡母在外头没个奔头地守着。”
日子过的蛮有奔头的裴阙音:……
她不知如何劝起。
“所以母亲思来想去,七郎与我是走不了,但不能耽误了你。”曲氏泪还未抹完,裴阙音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她看着曲氏站起,去取出柜中的放妻书。
曲氏:“音姐儿,这放妻书你拿了去,日后……”
“不必。”裴阙音将放妻书往前一推,柔柔道,“母亲把我当家人,我也与母亲交心,国公府阙音住得挺好,没觉得哪里耽误。”
说罢,裴阙音叫上自己的两个婢女,转身就走。
曲氏在后气得直绞帕子,偏生奈何不了裴阙音如何,只是回头吩咐梅香跟上,她就不该拟什么放妻书,休书,她应该拟一习休书才是!
不过,曲氏将茶壶提起,一一倒在绿植上。
还好,她还做了两手准备。
裴阙音今日是去找石勒算账,她怀疑这厮向合伙人下手,偷跑她的分红,给她从账上揪出来了。
“停停。”外头传来一声,裴阙音掀帘看去,竟是梅香。
她心里微有不愉,彼时她见梅香可怜,一时容忍便罢,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是裴阙音。
梅香不顾裴阙音如何看她,愣是挤上了车,对着外头道,“往东面先行。”
裴阙音好气又好笑道,“梅娘子今日是来做本夫人的主了?”
不想,梅香似未耳闻,仍是那副泫然欲泣模样,只是不知低声念叨着什么。
裴阙音不大耐烦,却又被勾起好奇,倾身去听。
然而,等裴阙音意识到不对劲时,只见向来视为弱小的女侍颤抖着与她对视,问她,“夫人不觉得困倦吗?”
刚在林国公府门前启程的车马,调转了位置,有两个婢女被放了下来,马车继续启程,缓缓驶向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