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也会有这般女儿情态吗?
杨仓廉踏下马车,下意识想将二人拉开。
走进却看,背对他的太子殿下,神采也不同往日。
杨仓廉说不上来,只觉得连安泽面对裴夫人笑时,与对他对临风对其余臣子,是极为不同。
太子殿下总是疏离的,拒人千里之外,即便杨仓廉与他谈天一日,他始终能十分清楚的感知到那副天潢贵胄的架势,所有的亲和,都是居高临下,赏赐而来。
可连安泽在与裴阙音说话时,浅笑看着她时……杨仓廉不解那是什么神情,至少目前没人如此看过他,直到日后他娶妻纳妾,恍惚间一日回眸在妻子眼中见到。
裴阙音奚落得极有兴致,连杨仓廉过来了,她都未曾注意。
她用词又典雅,许是防着女儿听懂,但杨仓廉是懂得的。
杨仓廉自认为自己与裴阙音熟稔些,大步走入二人之间,将裴阙音微微挡在身后,拱手道,“微臣方才所问,已经从殿下这边得了答案,谢过殿下解答。”
说罢,便极快速极小声地与身后裴阙音道,“裴夫人,这是太子殿下,你小心冲撞了贵人。”
奈何三人实在站得极近,连安泽也听得一清二楚。
裴阙音被突然出现的杨仓廉下了一跳,立刻正色庄重起来,对上连安泽好整以暇的目光,她忿忿偷踢了他一脚,“是吗?我冲撞贵人了?真是过意不去。”
连安泽吃痛,然而一想到夫人只踢他,杨仓廉这个外人可不会有这样待遇,不自觉得意一笑。
裴阙音早就看出,两人应是一同来的,她招招手让仆从先带女儿进府,而后才敷衍福了福身,“见过太子殿下,知州大人。”
杨仓廉想去碰裴阙音的手,被她微微避开,“裴夫人何必如此多礼,我们多久的交情了。”
连安泽凝视杨仓廉的手,一瞬间只想将其剁下。
“自然,”就在杨仓廉正要以为裴阙音要在连安泽面前展示他们二人的熟稔时,裴阙音对连安泽浅浅一笑,“我与杨知州是久友,知州与殿下应也是旧识,两相勾连,我与殿下也是挚友了。”
“既是旧友,妾身也不多礼,还请告辞了。”裴阙音施施然走入府中,厚重的府门就要关上。
杨仓廉单方面与连安泽面面相觑。
连安泽已经反应过来,快走跟上伸手抵住未关上的门。
也不知裴阙音在里头是如何关的门,连安泽这般有千钧之力的过往将军都有吃力。
临风在后跟来,援手终于撑开一条缝,让连安泽成功进门。
杨仓廉也想跟上,临风一收手,府门彻底合上。
“欸——”杨仓廉震惊看着闭合的府门与消失的太子,殿下不是为他而来的裴府。
很快,一门之隔,里头传来一声娇喝,“你怎么进来了!”
杨仓廉听到不可置信在连安泽身上出现的,死皮赖脸的声音,“孤无处可去,没有住处。”
杨仓廉着急地推推门,府门纹丝不动,只得大喊道,“殿下,在下府中有空余屋舍,还可将正宅让与殿下。”
“这感情好,杨知州快带在下去你们府上吧。”临风将杨仓廉推门的手扯下来,扣住他双肩让其不得乱动,“杨知州的心意殿下必然通晓,快带我等去吧。”
杨仓廉几乎被半挟持着带离,他瞪大了眼,他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恶人。
府内,连安泽进来后,毫不客气地帮忙抵着门,听着外头动静渐平,连安泽目光也逐渐幽深,屏退四下仆从。
裴阙音本是与他直直对视,默许仆从退开后,周遭无人,突然多了分燥意。
松竹香扑了满鼻,郎君率先低头,将自己埋在女郎颈间。
裴阙音腰间一重,痒得厉害,下意识想要躲开。
那人却似乎上瘾,极有技巧地揉了一把,女郎瞬间软了几分,险些跌坐。
连安泽将人捞向自己怀中,却感受到娘子还在握拳推他,偏又没有多少力道,似拒还迎,拳拳到心。
两人皆是许久未和他人靠得如此近,贴近的胸膛互相感知对方擂鼓心意。
裴阙音踩在连安泽靴上,借着腰肢上扶撑力道,怪责道,“我同意你进府了?”
“没有,”连安泽顺势将女郎提挂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后院卧房中走去,正经道,“杭州孤着实人生地不熟,此番本是为大事微服私访而来,如今才第一日便暴露身份,实在无他处可去,娘娘怜我。”
连安泽的声音向来清越,唯独在某些时刻会哑上一些,此刻他说着正事,却哑得厉害,还又说什么“怜”不“怜”的,两相交织,裴阙音面上烧得厉害。
“微服私访?”走了许段路,裴阙音声音也微带喘息,连安泽眸色更深,“你是有要事前来。”
“一件大事。”连安泽咬声道,“娘娘不让我来,孤岂会忤逆娘娘。实在是与国大事,事关千秋万代。”
裴阙音微怔,在正事上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正要松口。
连安泽把玩着她额间碎发,惹人怜惜道,“主要还是孤实在无地可去。”
他偷偷打量着裴阙音,奢侈地盼望,她将他留下,能有一点自己的原因,而非全为朝廷。
哪想,裴阙音忽然侧面,与他对视,柔荑捧着他脖颈,软声道,“殿下觉得自己才是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