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没说话,将信教到全茂的手里:“念。”
全茂沉默了一响。
“这上面写着世子亲启。”
“念!”段黎声音不悦地吼了一声。
“听得懂人话么?”
全茂立马把信拆开,一章薄薄的纸上只有草草的两排字,疾笔而书。
他眼睛匆匆扫过,变了脸色,随后一字一字念了出来:“世子勿怪,三娘一介逃兵,死罪难逃,愿世子洪福齐天,前行之路,恕三娘和关阿郎不能相送。”
念完,片刻沉默。
一个人闯进敌军大营,除了送死,别无他路。
“望世子将军恕罪!”全茂沉重道:“将军应该明白,世子于您,就于关平于她。”
段黎轻嗤一声:“死罪难逃,那我自然要把这个逃兵抓回来。”
“去把信交给世子。”
“你要去哪儿?”全茂急道:“段将军!关平就是一个明摆着的诱饵!”
“三娘去就算了,你怎么……”
段黎回头瞪了他一眼:“不就是你放走她的么?”
“做出来的事,就该承担后果。”
“回头我们一并算账。”
全茂噎住了,楞楞的。
“看好那个大东的太子,限制他的行动。”
全茂脸上闪过震惊:“你……怀疑他?”
“不是没有可能。”她扭头便走了。
段黎没有犹豫,假若站在这里的是段玉笙,他一定会做段黎所做的决定。
只不过他是世子,他的身后还有着千千万万个士卒需要他负责,他无法遵从本心,随心所欲。
敌军一定也会抓住这个弱点,等着羊入虎口,秋三娘得知军报的时候就做出了选择,她没想过叫别人搭救。
落入敌人的手里,便只有从容赴死。
安王一定会把段玉笙看起来。
弃车保帅,才是行军之中的明智之举。
既然段玉笙做不了的事情,自然就由她段黎来做,她段黎要做的事情,没有谁可以拦得住。
段黎整理好自己保养过的装备,背着枪大喊了一声:“叔叔!借血骑一用。”
巴图见她匆匆忙忙,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你就这么去?其他人知道么?”
段黎回答:“一支血骑,再加一个我,足够了。”
巴图指责道:“胡闹!你真当你是铜身铁臂?”
“你救不了的。”
“叔叔,我没想过救活人。”段黎摇摇头:“已经来不及了,我至少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带回尸首。”
“人活着,不是为活而活,秋三娘一个人就敢去,我有何不敢?”
“我会做得更好。”
巴图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你只要一支血骑?不行,还是太危险了,我带着铁骑,同你一块去!”
“不必!”段黎拒绝了。
她眼底寒意泛起,“关平是个老统领了,他不会平白被俘,缜密的行动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对方察觉,还刚好设下埋伏?”
巴图惊道:“你是说,这里有内奸?”
“十之八九,叔叔,请你帮我照看好他。”段黎恳求道,“在我回来之前,他必须安然无恙。”
巴图没回话,段黎只当他答应了;“多谢。”
巴图吼道:“小崽子!别缺胳膊断腿的回来!”
“知道了!”
段黎寻了一匹快马,手边上还拽着红驹,一人带着两匹马,身后带着赤色的骑兵。
一路奔驰。
。
而在另一端。
段黎所赶往的地方,是敌军的大营。
千万雄兵手举枪刃,银光闪烁,都齐刷刷的对准着一人。
敌军统领有些诧异。
他等着段玉笙带军救人,没想到就来了一个人。
来人带着面具,手握双刀,和传闻中那个赤潮翻涌的修罗将军似乎并不一样。
他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而最前头的士兵已经随着那人的逼近,慢慢朝后退。
在火盆的架子上,绑着的人正是关平,他还没有死,却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粗绳上还在滴血,地面有股浓郁的血腥味。
关平浮肿的眼睛拉开一道缝隙,幽幽地瞥向底下站着的人。
秋三娘手腕一紧,摘下了脸庞上的面具。
“只有你一个人?”
敌军统领试探道。
秋三娘抬起头,看向关平,含笑对着他说:“只会有我一个人。”
第71章 死亡
◎她不是铁做的,一介凡胎□□,刀剑可以杀死她,她也不是注定战无不胜的◎
人会怕死么?
自然是怕的。
意外, 病痛,谋杀。
死亡总是痛苦的。
但是战场之上生死难料,刀剑上行走难免有一天会是马革裹尸,甚至是尸首难全的下场, 随棺出征从来不是一种壮志豪情, 而是一个令人惨痛的事实。
所以在秋三娘得知关平出事的时候, 她反而异常的冷静。
一支军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步入险境,假如有人想要大规模营救, 那么第一个会站出来出不的人就是秋三娘自己。
段玉笙要走的路已经不远了, 他们夫妻俩可以安心一起走了,秋三娘提笔落字, 却没有多少想要说的话,那是她的遗书,也是她的辞别书。
她写完信,拿刀出门就看见全茂在外头静悄悄的等候, 最熟悉自己的人往往是身边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