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能回去就不错了,总归还能书信往来。
陆清鸣饮茶两口,起身俯瞰逢春舍,背对云岫又说道:“三年也可,但你需再答应我一件事。”
“敢问兄长,是何事?”云岫跟随起身,立于他身后,望着下方袅袅炊烟,在猜想今日吃的饺子都有些什么口味。
“云岫,继续帮我辅国吧。”
一声感叹如惊雷炸响,闻言,云岫思绪瞬间收回,腿脚忽软。这是什么话!她可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她只想在缙沅书院做咸鱼先生。有男人,有孩子,有钱财,有声望,在缙沅书院养老咸鱼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如今都实现了,她为什么还要去艰苦奋斗。
事业让她的学生去打拼!
抱负让她的学生去实现!
大佬让她的学生去担任!
她只想做大佬身后的老师,并没想自己去拼搏当大佬呀。
第86章 烤鸡譬喻
陆清鸣在等待云岫的回复, 云岫却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说服他打消这种想法。
辅政?算了吧,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只是一个小小穿越者,所知所解大多数是皮毛,算不得某个领域的专家或研究者。就像最令人恐惧的洪涝灾害, 她是知道一些防洪减灾的应对策略, 比如:实施上控下排中改善的决策、利用地形特点建设灌溉排水工程、改良土壤提高土壤蓄水保肥能力等等。
但是,她却无法让这些策略立即落地开展, 因为她无法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时制宜, 说难听点,她就是纸上谈兵, 空有理论知识而无实践经验。
这样的她, 如何敢为陆清鸣辅国。
“兄长,云岫一人之智力, 并不能胜天下者之众,要知道群策群力才是威力无敌。云岫只是多读了一些书罢了,是有一些小办法小计策, 却都很浅薄。您不该把辅国重任担于云岫一人身上, 云岫并无此大能。”
陆清鸣垂下眼帘, 炯然的眸子半阖着, 云岫太过自谦了,她的能力他早在上辈子就领略过,可谓逸群之才。
“你都不愿试一试, 又何来担不起?”
云岫站在他身后,把五彩斑斓的冬之景尽收入眼中,凝思片刻后说道:“兄长不如再听云岫引一例。”
“有日阿圆想吃脆皮爆汁烤鸡, 但我想偷懒,于是就把烤鸡做法告诉阿彧, 让他帮阿圆烤。我详细告知他做烤鸡的每一步做法,包括腌制时要放些什么佐料、放多少,腌制手法及烤制时常。兄长猜一猜,最后阿彧的烤鸡做成了吗?”
晏之竟然还会烤鸡了,陆清鸣淡笑道:“你既然如此问,那定是没做成。”
云岫笑眼弯弯继续说:“是,阿彧失败了,那只烤鸡虽然能吃,但是被他烤焦了,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汁水更无法爆汁。但是同样的做法我告诉了许姑姑,许姑姑却烤出外酥里嫩肉鲜多汁的烤鸡,甚至比我亲手做出来的还要美味可口。明明是同样的方法,偏偏许姑姑能烤成,阿彧却烤不成。兄长可知为何?”
陆清鸣:“为何?”
云岫解惑:“因为凡事不可拘执,应相时而动。那日烤鸡的木碳是唐夫人新买的燃力大的白骨炭,而非往日使用的寻常灰花碳。许姑姑熟知灶厨之事,掌握火候很熟稔,发现换了碳、火力大,便把烤鸡架子升高,并缩短烤制时间,凭借自己的经验技巧把鸡烤得皮脆肉嫩还能爆汁。而阿彧分不清火炭类别及其特点,只知道跟着我给他的步骤烤制,未曾随机应变,自然就把鸡烤糊了。”
陆清鸣目光闪烁,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道:“有点意思,你继续。”
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云岫坦称:“云岫是给方子的人,阿彧是知方子而缺实施能力的人,许姑姑是得方子而能灵活变通的人。学者贵于行之,而不贵于知之,兄长找寻的辅国之臣应该是许姑姑这样重实践并有能力施展‘方子’的人,而非云岫这样的纸上谈兵者。”
“云岫所知晓的良方妙策皆可献与兄长,只是守国在政,行政在人,只有令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才是南越之大利也。”
用一只烤鸡隐喻自己不愿辅国,所言却又让他不得不服、不得不松口。不是所有人都会烤鸡,而她愿意献上烤鸡方子,只是让他去找会烤鸡的人而已,他还能如何坚持要让她辅国。不过,她与晏之说话也这般?
“你和晏之在一起时,举止言谈也如此隐晦曲折吗?”陆清鸣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云岫一愣,这可不好回答,她要是说程行彧事事以她为主,陆清鸣会不会认为她在欺负他表弟,但是她和程行彧在一起时,确实又不用如此委婉和磨叽,他们通常都是直抒己见,相互沟通商量做出决策。
陆清鸣毕竟是当今皇帝,就算他再怎么亲和,云岫对他还是心存敬畏,略一思索便回:“倒也不是,是云岫才疏学浅,恐言辞含糊不清未达心之所意,误了兄长大事,便擅自用烤鸡譬喻,望兄长见谅。”
陆清鸣挑眉轻笑,了然也,俗世中的杨乔先生比书信往来里的她更风趣,不愧是晏之钟情之人,与南越女子迥然不同。